史艳文默默接过珠子,道人这起自然的动作反倒让他无言了,像是撒娇被纵容,很是窘迫。
道人看了看天色,他们走过了正午,到山巅的距离大概还需半刻钟,道人沉吟片刻,“走吧,到顶峰,去看看这望不见边际的雪域。”
“好。”
道人有道,“天波浩渺,你若是想来,随时可来。”
史艳文愣了一下,将珠子慎重地收入怀中,冁然而笑,“好。”
当天地只剩下一个颜色时,世间的一切烦恼都是空的。
史艳文登上顶峰,望着干干净净的这片大地,他的心有多大,看见的天地就有多大。冰峰一座比一座高,而在他脚底下的便是最高的那座,它们屹立在天地间,仿佛万古如斯。
然后看着自视野中消失的紫色,眼里的笑意渐渐平息、静止。
似乎终于松了口气,怅然自失。
“兄长,多谢你。”
……
上山时的脚印已经不见,史艳文便从另一个方向下了山,那些脚印虽然被掩盖了,但到底是两个人的。
来时欢喜,去时沉寂。
还不如在另一个方向,留下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脚印。
只是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雪山尤为如此,他没有如道人般运起轻功,只是慢慢走着,总是歪七倒八的。开始时觉得还算好玩,到了后面就无聊的很。
好容易到了半山腰,更是被雪地里埋的尖石扭了脚。
他深吸几口气,适才才发现脚踝处竟然透着暗红,鞋面都割破了,恐是雪山太冷,所以他也没察觉到疼痛。
实在是自找苦吃,史艳文想,早知道方才道人邀他一起下山,就不该推迟。
还说什么欣赏雪景,看这天色已晚,风雪愈盛……
还有眼前晃动不停的地面。
“唉,”他叹口气,压住胸口膨胀的恶心,摸索着在山石边上坐了,竟有几分玉山倾颓羸弱不堪之势,“没料到这招,也不大像曼陀罗,他们倒也机灵……今夜怕是下不去了。”
他也不敢贴着雪堆坐,只用功力将周遭的雪都化了,空出方圆清静,坐着揉腿,又思量好在自己功体已复,倒也不怕晚上被冻死。
袜子已被浸湿,感染了伤口也不好。
史艳文在山石上刨下一把积雪,融化成水将伤口洗净,才准备包扎,不妨另一座山的后面拐出来一个人,浅蓝色的披风飞扬起极好看的弧度。
他还想看清,不巧刮起大风,将一堆雪吹到他头上,鼻子眼睛被扑完了,有的还钻进了颈子里。
雪花被皮肤的温暖融化,顺着脸颊流下,史艳文有些狼狈地擦着眼睛,谁知是越想看清,越看不清。
恍惚间那人也怔住了,两人半晌没说话,风雪啸啸,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格外寂静,
风太大,将所有痕迹都吹散了,什么声音,什么脚印,都不见踪影。
那人显然是发现了他,只怕也是误会了他。
“你……在哭吗?”
史艳文动作蓦然顿住,心跳怦怦地加快,想要仔细辨认那声音,可大风过分将其扭曲,总是听不清楚。
那人见他不说话,又走近几步,“你可是被困在山上了?”
声音很年轻,还有些让他心里躁动的熟悉,史艳文心里一沉,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不想眼前却成了一片粉红,依稀还看见了让他目瞪口呆的轮廓。
一只熊,粉色的,歪着头,很呆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