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春羽“哦”了声,似是信了,却又杀个回马枪:“那刚才你眼珠子都快冻住了,看人家作甚?”
阿星硬着头皮道:“是、是郎小姐身后的姑娘。。。。。。”
魏春羽见他急得满头冒汗,破功笑道:“行了行了,没想逼你。”
登上马车,摇晃使秦烛惊醒过来,他见是魏春羽,握剑的力道微微松懈:“走罢?”
魏春羽也道:“走罢。你这。。。。。。手边的酒,是哪儿来的?”
“有人叫卖,把我吵醒了。”总不能白醒一趟吧?
濯濯和秦烛同时轻点了回脑袋,注视着魏春羽,叫他忍不住带起些笑意:“秦叔难得回来,我们今天不聊别的,就喝酒,可好?”
当夜,酒热过又凉。
魏春羽昏乏几晃,眼前的秦烛就不知去哪了,他颠了颠剩下的酒,记不清“上穷碧落”中的酒有没有现在手里的香了。
他朝那孤零零的月亮傻乎乎地笑了:“洲君,玉铮,与我同酌!”
或许是真的醉了,他耳边响起洲君的琴铮之声,走近了,才从大敞的门外,看见孱姝。
是了,他也是会弹琴的。
世间会弹琴的人竟如此之多。
孱姝指尖一顿,琴音一滑,曲调不稳了,他也不能再装作没发现来人。
“没事,我只是路过,你。。。。。。弹得很好听。”
孱姝挑了下琴弦,侧头笑道:“原来我还能给你带来别的用处。”
魏春羽踏入两步,踩得脚下叶子喀喀作响。
“夜深露重,冻得我手冷,我不弹了。要是大人愿意,我给大人点香沏茶吧。”
孱姝的屋子就是来时的布置,桌、床、坐榻,只有一把琴是多余的。
魏春羽喝了孱姝的茶,是很幽长的苦香。
他搁下茶盏说:“原本后半夜,要回去睡觉的。这下彻底睡不着了。只是能喝到这样味道的茶,也不算吃亏。”
孱姝唇角翘了一翘:“没想到,大人会看得上这样的粗茶。”
“哦?”杯盏在魏春羽掌中转了一圈,“我从军前,喝的大多是酒,那时也未必辨得出好坏,只把价高的出名的当作珍品。”
“但现在变了,大抵自己喜欢的,才是最好的。”
他身上穿着洗旧的青色衣袍,低头端详时,又记起落拓观中自己因衣袍而自羞,只觉恍如隔世。
人在经历大变时,往往注意不到自己身上的改变,发现它们往往是在经年日久后的某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从前判若两人,无论留恋与否,有多好奇其间的变化,都不能回去了。
孱姝说:“大人这样通透英勇的人,如何叫人不佩服。”
魏春羽转眼横他:“不必奉承我,我也不会苛待你。”
“那大人会放我走吗?”
魏春羽模仿他句中停顿、句尾上挑:“那你会守口如瓶,在被刀抵着脖子时,也不说见过我的事吗?”
这不是会不会,而是魏春羽信不信的事。
“我信大人,不会让姝有那一日的。”他微微摇头之际,油灯打亮了他的耳后——那里到后颈,有一道褐色的长疤,像一把寒光刺眼的柳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