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更想以同样成熟的大人姿态回应对方,却实在做不到,试图用轻快语调讲出来的话语突兀一转,变成了无比沉重的三个字。
“……对不起。”夏油杰看起来似乎快哭了。沉重的悲伤袭击了他的心脏,那颗勉为其难为了维系主人生命状态而蓬勃跳动的心似乎都停跳了一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突兀地大笑起来。
一向在学生面前总是过分轻佻的教师先生现在也在某位肄业的学生面前露出了同样的姿态。
“想什么呢,杰。”五条悟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直将夏油杰拍得砰砰闷响,这个笨蛋教师笑嘻嘻地说,“没关系,虽然大多数人没办法一个人做好所有事情,但我可是‘最强’,所以完全没问题。不用担心,我们走吧。”
夏油杰很不赞同地看着他。
就算是最强,也没有将一切责任都压在自己身上的道理。“最强”仍然是人类,人类怎么可能不感到疲惫呢?
五条悟吹了个口哨,假装没看见临时饲主的让人心软的目光。
他偏偏在这种时候好像要邀请人共舞似的,退开半步微微弯腰,相当做作地摆出了邀请的姿态,一本正经道:“来吧,杰。”
“悟真是的……”夏油杰总是拿他没办法,瘪着嘴盯了一会儿,才将手搭了上去。
两人背着所有人的目光,仿佛殉情一般跃入海中。
无下限实在是上天下海都相当方便的术式。此刻毫不吝啬地分享了过来,海水未曾打湿两人的衣衫,甚至继续向下,也没被压力挤扁。
那只身形庞大的咒灵缓缓出现在了视线中。它盘踞在幽深的海底,面对牵手游来的二人,也仅仅只是转了转眼珠,盯住了曾为它留下无可更改的命令的夏油杰。
然而,现在的夏油杰对其毫无印象。就算是咒灵操使的本能,也没能指引他该如何控制连自己都遗忘了的调伏咒灵。
五条悟从兜里将那颗纽扣掏出来,拉着夏油杰在咒灵上下左右飘来飘去,试图让这家伙给点反应。
不过咒灵只是眼珠跟着夏油杰转来转去,其余一切动作都没有,似乎是在等待主人给它下达命令。
夏油杰:“……”
他回想了片刻,五条悟曾说他们掉进过咒灵的肚子里。无论如何,只要让这家伙张嘴就行了。
夏油杰捏了捏五条悟的手,拉着他游到咒灵的紧闭的大嘴旁,随即未曾被握住的那只手控制着力道,保持着哪怕带着无下限也没可能一下将咒灵祓除的力道,一拳狠狠揍了上去。
咒灵即时反馈,可怜地张开嘴无声哭嚎了起来,强大的吸力随之传来。
若不是有无下限的保护,两人早就猝不及防地被吸引进去了,但说来奇怪,即便如此,周围的海水却都没有被吸进去的迹象,那吸引力仅仅是对着面前的两个咒术师的。
五条悟:“……”
六眼视角中,某段束缚在咒灵嘴上的刻印随着这一拳直接消失了。
难得变得非常文明的暴力咒术师盯着自行用了暴力手段打开了咒灵的嘴的咒灵操使,满脸不可置信。
连他都想要解谜了,为什么最后的结果是暴力破拆啊!能不能尊重一下谜题啊!
夏油杰微微目移。
在这个几乎每个咒术师都是暴力大猩猩的世界,难道真有人指望出现很不得了的谜题吗?能够简单粗暴地解决就直接动手吧,拖延只是浪费时间。
五条悟难得承认是自己想得太复杂了。他实在将教祖大人看得太聪慧,以为那纽扣是如何不得了的关键钥匙。
然而,现在看来,那恐怕就是个指路用的末影珍珠。
那个束缚恐怕还是要夏油杰主动打开才能解除的。其他人来的话,大概就只能得到哪怕祓除掉咒灵也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的badending。
五条悟无语地带着夏油杰往咒灵的嘴里钻。
如果真按照夏油杰本人(自以为高中生。ver)的推测的话,换出来的变成了对五条悟毫无感情的冷酷邪恶诅咒师,哪怕五条悟还是意识到了异常,历经千难万险找到了纽扣,强行将诅咒师揪到了这里来,恐怕也无法开启咒灵的嘴。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教祖大人为何要向他留下那样的线索呢?
显而易见,夏油杰实验前并未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盘星教的家人们。
如果醒来的不是伪高中生的话,那些旧物甚至都不可能重见天日,假如邪恶诅咒师再狠心一些,恐怕会早早将那些东西销毁……到那时候,哪怕五条悟有通天的才能也没办法得到机会了。
难道,就算是冷酷的教祖大人,也在某一刻心神摇荡,忍不住再向“分道扬镳”了的挚友求援吗?
五条悟仿佛迟来地抓到了走出那个苦夏的机会,却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
跃入咒灵嘴巴的时间太短,就算是他也没有想更多的时间。
仿佛十一年前首次进入咒灵口中那般,就连六眼都短暂地失去了效用,让五条悟陷入了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