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眉眼多了悲戚的神态,闪过一抹狠厉的恨意,“我要报复这宫里的所有人,只要我在位一日,他们就别想得一日安宁。”
他阴翳的目光望向远处的西南角,嗓音沉沉道:“就连躲在慈宁宫吃斋念佛那位,也同样休想在里面安心拜佛。”
阿杳再次没吭声。
不过沈杳倒是十分矛盾,她一面觉得李慎阴晴不定,又是个暴君,被成王推翻是自食其果罪有应得。一面知道了李慎的经历后又想着他对梦中的自己不错,也蛮可怜的就开始同情他。
“怎么不吭声?齐海不是都和你说了?”
阿杳猛的一下抬起头,“您知道?”
“我当然知道,齐海怎么可能敢壮着胆子把我的事情往外说?”
“齐总管给我说了您的事,之前还说了婉龄公主。”
提起这个人名,李慎神色变化了一下,半晌喑哑着开口,“婉龄是我妹妹,是宫中唯一对我好的人。你和她长得像,但性子完全不同。”
他长舒了一口气,“她被订下和亲以后哭着来找我,求我帮帮她。我知道,她是真的没法子了,才会求到我身上。我当初没能让先帝回心转意,是我欠她的。”
李慎侧目瞥了一眼阿杳,小小的人脸上带着和她年龄不符的一种说不出来的惆怅,“心疼我了?”
阿杳盯着脚下地砖的纹路,“有一点吧。”
“那我劝你可不要心疼,我可是杀人不咋眼的暴君,我要是遭报应了都是活该。”
“你别这么说。”阿杳出声阻止,声音渐弱,“也是他们先对你不好的,至于婉龄公主的事你也尽力了。”
李慎心中划过一丝轻飘飘的暖意,倒是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是啊,是他们先对我不好的。”
“从前我体弱多病,太后无视我,先帝嫌弃我没有前头两个哥哥活泼讨喜,也不怎么关注我。我要是不对他们狠一点,我可就活不下去了。当我第一次杀死一个欺负我的太监的时候,我体会到了一种强烈的满足感和报仇的快感,他们都该死。”
“所以你宁愿搭上天下人也要报复他们?”
李慎的眼中升起翻涌的恨意,“要不是为了报复他们,你以为我稀罕皇帝这个位置?我一上位就杀了那几个碍眼的哥哥,太后怕我对她心爱的小儿子下手,连忙交出了所有权力和我换了一块成王的封地。”
他突然笑出声,有些兴奋起来,像是在憧憬着未来的什么事一样,“蛮族入侵,来势汹汹。成王上奏请求朝廷支援,我怎么可能会给足他补给?你说,让成王战死沙场是不是也成全了他忠孝的好名头?”
“可是,放任蛮族入侵的后果你想过吗?”阿杳从没想过李慎会疯到这种地步,不顾自己的国家、百姓,甚至是自己。
“你看这些是我在乎的吗?”他桀桀笑起来,“反正我从来也没有一刻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沈杳坐在阿杳身侧,这李慎可真是个疯子,不过她怎么觉得他有点可爱?
一定是她天天做梦也疯了。
上元佳节,宫宴之上,宫殿之内,群臣命妇,王公贵族齐齐坐在大殿之中,李慎下首坐着的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良妃。
大殿内灯火通明,席间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李慎坐在龙椅上百无聊赖地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看着这群臣之间虚情假意的相互寒暄心下里觉得好笑极了。
而大臣们表面上是一派祥和,共叙同僚之谊,实际上余光都在偷偷观察李慎那张冷脸尴尬极了。
反正沈杳是觉得,气氛有些不一般的诡异。
“咣当”一声,一名上菜的宫女不小心把李慎的酒壶撞洒掉在了地上。
阿杳站在李慎身后隐隐蹙眉,看着那名宫女吓得双腿直打颤跪在地上朝他连连磕头求饶。
底下的大臣见此场景一时间纷纷放下酒杯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