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天空漆黑如墨,一轮弯月划过宫殿尖尖的屋脊,殿内传来一缕缕清灵而温雅的,微妙的丝绒般柔感的龙涎香的香气。
沈杳缓缓睁开了眼,只见入目是碧瓦朱檐的重楼飞阁,每一根柱子上都盘绕着一条矫健的六角金龙。
她的脚下是精美剔透的汉白玉地砖,背后靠着的是刷上了一层金粉的红色宫墙。
沈杳望向不远处,是阿杳带着两个侍女进了李慎的寝宫,她快步跟了上去。
承元五年三月廿四,成王领兵回京,清诛妖女,以清君侧,保卫皇室安危,天下人皆相应之。
殿内熏香的味道很重,沈杳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阴阴沉沉的气压仿佛殿内的空气都凝结在一起,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李慎此刻神情自若,斜靠在软榻上手上把玩着一把匕首,好不惬意。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跪在角落已经吓得不行的齐海,向帷帐中的身影行礼,“皇上。”
“别再叫我皇上了,再过几个时辰,这澄明殿的主人就不是我了。”
锐利的刀尖从帷帐中伸出来,挑开二人之间相隔着的薄薄的轻纱,露出李慎阴郁俊美的脸庞。
“阿杳,过来,让朕再看看你。”李慎的笑容温和,他白皙的肤色在蜡烛的映衬下显得整个人美丽又易碎。
仿佛,仿佛带着死亡一般诡谲的美丽。
阿杳眼眶通红,强忍着鼻尖的酸意上前几步,眼中氤氲着一层流转的雾气渐渐模糊了视线,只看见李慎的隐约轮廓。
“阿杳,别伤心,我这样的暴君死不足惜。”他的话语间带着轻松,可却叫人笑不出来。
“不,不是的。”阿杳在榻前瞬时间泪如雨下急切地摇头。
李慎不在意的笑笑,面色倒是轻快,“之前想把你留在身边,是因为你像婉龄。但是后来我发现你和婉龄完全不一样,你瞧着就不像这深宫里的人,你活泼,还有点古灵精怪。虽然表面看上去稳重,但是还有天真的可爱。”
阿杳的泪珠子像断线了一般噼里啪啦的停不下来“李慎--”
李慎无奈地哎了一声,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她的眼泪,“阿杳,你和婉龄都是我的妹妹,如今成王谋反,马上就要逼到澄明殿了,不能再任性了知道吗?”
他拍了拍阿杳的背喟叹一声道:“待会就跟着齐海从密道离开,听话。”
阿杳目光悲戚,心中弥漫着难言的绝望。
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听李慎的话。
她也不知道今后她该如何,这是李慎为她苦心谋划的道路,一定是对她最好最稳妥,能保证她余生的道路。
她相信李慎,他不会害她。
李慎忍着心中的悲痛,从枕下拿出一个小盒子塞到她手上,“这是你封地军队的兵符,握紧了它,这才是能保你性命的东西。和齐海出了京城后别停下,别回头,到了封地就安全了。”
阿杳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攥着手里的兵符抽抽搭搭的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听你的话。”
那是李慎不惜得罪满朝文武,耗尽他们对他最后的希望换来的生路。
他对她太好了,她嗫嚅着开口,但对上李慎一双潋滟的双眸却什么都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