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姐——”
话音刚落,又一个老妪哭喊着从远处跑来。她鬓发花白,穿着一身灰褐色粗布衣裳,看上去只比受伤的老妪年轻几岁。
“老姐姐!你们……你们给我放开!放开!让我过去……那是我老姐姐!”
侍卫为难地看着楚蓁。
楚蓁道:“放开她。”
侍卫应了声是,收起佩刀,老妪立刻急冲过来。
她扑跪在地上,看见浑身是血的老妪,泣不成声道:“老姐姐,你怎么弄成这样了?你……你千万不能有事,不然叫我如何向少爷小姐交代啊……”
“别担心。”受伤的老妪安慰了她一声,随后视线移到楚蓁身上,气息微弱,“姑娘。”
楚蓁知道她有话想说,蹲下身握住她的手:“您若有什么话,尽可直言。”
“姑娘,别浪费药了,老妇这身子自己清楚,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她脸上灰败之气更甚,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只能强撑着用气音说话。
“只是老妇尚有一桩心事未了,我家少爷小姐如今还在庐州府,但求姑娘能替我送他们去京城……”
乍一听见“京城”二字,楚蓁不由一愣。
可她没来得及细想,就感觉老妪握着她的手的力气陡然加大,犹如回光返照一般,灰败的脸上迸发出强烈的希冀之色。
旁边的灰衣老妪哽咽道:“老姐姐,少爷小姐还在庐州等着咱们过去团聚,你可不能如此狠心,就这么丢下他们。”
“好,我答应你。”思绪被哭声扰得一团乱,楚蓁不得不暂时压下心头的疑惑,承诺道,“我会亲自去庐州府接他们,再在京城帮他们找好住处,让他们安心住下。”
老妪失血过多,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闻言只能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楚蓁,随后她又想起与自己处了一辈子的老姐妹,担忧的目光落在灰衣老妪身上。
灰衣老妪抹了把泪,明白她未尽之言,紧紧握住她的另一只手:“老姐姐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少爷和小姐的。”
听到这话,老妪才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缓缓阖上眼,没了气息。
“老姐姐!老姐姐啊……”灰衣老妪失声痛哭。
林中树影婆娑,衬得四周愈发寂静压抑。
楚蓁心情有些沉重,视线扫过不远处黑衣人的尸体,顿了顿,起身招来一个侍卫问:“伤亡情况如何?”
那些人绝非一般的刺客,出手便是不死不休的杀招,身上还带着一股煞气,死于他们刀剑下的亡魂恐怕不少。
侍卫恭声道:“雇的镖师死了五个,重伤三个,我们带来的人死了四个,重伤六个,余下的都是轻伤,并无大碍。”
这些侍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功和胆识都在京城里排得上名,这一下就死了四个,那人到底是有多恨她,才派了这么多杀手,非要取她性命不可?
楚蓁眉心深陷,想了想,扭头叮嘱白芷:“妥善安葬了,等回到京城,从我私库里取两千两送到各家去。谁家要是有适龄的孩子,便送去官学读书,倘若不愿意,问问他们想做什么,尽可能满足。”
总归是她欠了他们一条命,不做点什么,良心难安。
“奴婢记下了。”白芷笑了笑,“小姐最心善了,那官学名额有限,本就不是平头百姓能进的,如今有这个机会,他们哪儿会不愿意。”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性命本就不值钱,京城那些官宦人家打死了婢女,不过是破烂草席一卷,扔到乱葬岗随意埋了。
运气不好的,尸体还会被野兽叼走,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寻常官宦人家都是如此,更何况这世间权势最鼎盛的皇宫呢?
听说锦悦宫那位娘娘上个月晨起梳妆弄断了几根头发,气得大发雷霆,当场杖毙了一个梳妆宫女,污血流了一院子,场面十分骇人。
相比之下,公主虽然性子任性了些,可心地是好的,从不打骂宫人,每天不是陪玩就是陪聊,逢年过节还有赏赐,阖宫上下谁不羡慕她们在玉福宫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