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徳虽然不像其他京城贵女那般精通琴棋书画,可这一手字却写得极好,行云流水,自然天成,独具风骨神韵。
因为受宠的缘故,她开蒙时,是由楚宣帝亲自教导,拿笔握笔的姿势皆得其真传,日子久了,连写出来的字都有了他的风格。
看似规整内敛,实则笔锋苍劲有力,气势磅礴,宛若游云惊龙,不受拘束。
一如其人。
楚蓁吹了吹墨迹,让它干得更快些。
白芍犹豫问:“小姐,这信……您是要送给夫人,还是送给老爷?”
楚蓁动作一顿,奇怪地看她一眼,这还用问吗?她那亲爹没准现在还在道观里,压根不知道她私自出宫了,送给他有什么用?
她道:“自然是送给夫人,我这是去告状的,肯定要给自己找个靠山。我就问你,平日里,老爷和夫人哪个更靠谱?”
白芍想到这些年为了大国师,连后宫都不怎么踏入的楚宣帝,实在无法说出违心之言。
楚蓁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没再多言,把书信封好,交给白芍:“等墨迹干了,差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一刻也不要耽搁。”
说话间,房门被人敲响,门外响起白芷的声音:“小姐,晚膳送来了。”
“进来罢。”
白芷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几个店小二。
白芍错步挡在楚蓁身前,服侍她进内室净手,白芷在外间指使店小二摆膳。
这些店小二上来前都被掌柜敲打过,让他们少看少听少说,最好一句话都不要说,摆完饭就赶紧退出来。
这扬州城权贵人家不少,往日里世族豪门的公子小姐也会来吃饭,可没有几个人能让掌柜如此慎重对待,生怕得罪了一般。
店小二们心中有了揣测,进门后,躬身低头,不敢乱看,将托盘里的菜肴摆上桌,便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等楚蓁擦干手出来,满满一桌子美食佳肴,色香味俱全,看得她胃口大动。
白芍先盛了一碗鸡汤放在楚蓁面前,然后按照宫里的规矩,一样样布菜,每道菜三筷子,遇到楚蓁爱吃的,便多布两筷子。
楚蓁吃得很开心,吃完又喝了半盏清茶解腻,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白芍适时道:“小姐,夫人交代了,用完膳,让奴婢盯着您起身走几圈。”
楚蓁:“……”
店小二再次鱼贯而入,悄无声息地收拾干净桌子,房间重新归于宁静。
白芍取来药箱,给楚蓁身上的伤口通通上了一遍药,又替她把了把脉,确定没什么大碍,才道:“小姐,您额头和背上的伤肿得厉害,这两天就别乱跑了,在房里多休息。”
原本还打算来个扬州一日游的楚蓁默默闭上嘴,不发一言。
白芍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板着脸,口吻严肃:“您若是不遵医嘱,奴婢便写信告诉夫人。”
……公然语出威胁?
楚蓁有些不服气,难得来一趟大名鼎鼎的扬州府,她却要待在房里养伤,这同坐牢有何区别?
想是这么想,可她不敢反驳,比起楚宣帝,她更怕那位名震京城的皇后娘娘。
当年老威北候追随先帝南征北战,不幸战死沙场。消息传到京城,威北候夫人伤心欲绝,一时想不开竟悬梁自尽了,只留下两个年幼的儿女。
若非当时身为威北候嫡女的皇后挺身而出,一力扛起了门庭,偌大的威北候府怕是早已被蚕食殆尽,哪儿还有今日的风光。
再后来,她成了皇后,却是多年无子,前朝后宫不知多少人想将她从后位上拉下来,可始终无一人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