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张桐突然说分手。“我母亲在美国,想我回去结婚,她也没有几年了。”百善孝为先,这理由张国荣无话可说。“临别在即,我不想骗你,这不是全部理由,我还想要个孩子,真正属于我的孩子。”张国荣已经木然。“阿荣,我爱你。”张桐说,“但爱不能抵过一切事。”不是不爱,只是爱不够。他终于想问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已经在他脑中打转无数次,每次都在唇齿间消逝,他从来没有问出来,自己都不知是因为觉得没必要还是别的什么。蒋天佑放下话筒,关掉音响,走近张国荣,有点疑惑于他盯着他的目光。张国荣轻声说:“你对我很好。”这是陈述句,但他知道蒋天佑已听到他的问题。蒋天佑笑笑回答:“你救了我。”他不说“你救了我的命”,而说“你救了我”,这意义完全不同。张国荣听出来了,疑惑地歪歪头,但蒋天佑没有再回答,摸摸他头发,张国荣打开他的手,气鼓鼓道:“不要把我当天赐哄!”作者有话要说:歌词选自2002年超载乐队发行的《生命是一次奇遇》中的一首歌,《现在到永远》。歌词全文如下:黎明之前轻轻地呼唤融化心中冰冷的孤单离别成为无边的磨难我的爱人让我为你剧烈地心跳让我为你一次次燃烧幸福来自思念的煎熬我的爱人现在到永远谁会让你坚定信赖为你欢笑,为你等待不管是快乐或悲哀现在到永远带上我的所有未来穿越人海坠落在你孤单的梦中穿过城市弥漫的轻烟你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喜怒哀乐变幻的昨天就像是一瞬间欢笑是你最美的语言冷漠是你对我的考验无法离开彼此的视线我的爱人现在到永远谁会让你坚定信赖为你欢笑,为你等待不管是快乐或悲哀现在到永远带上我的所有未来穿越人海,融化孤单不停地坠落,等待你给我答案现在到永远谁会让你坚定信赖为你欢笑,为你等待不管是快乐或悲哀现在到永远带上我的所有未来穿越人海坠落在你孤单的梦中等待你给我答案很感谢大家给我的鼓励,我不会放弃的,实在不行就拜托同学去网吧帮我发文,我努力不消失三个月那么久。天骄早在了解到天赐能给他的感情后,张国荣就原谅的张桐,并且彻底放下了他。其实张国荣虽然恋旧情,但并非念念不忘,张桐既然绝情,他也无意,被确诊忧郁症之后,媒体多有猜测他是为情所伤,其实他已走出张桐留下的阴影,打击他更大的是事业,或者说梦想的夭折整个香港因为非典一片惶恐,充满忧虑的局势也给了他很大压力。说开之后张国荣自然不少,至少终于开始叫蒋天佑名字,此前一栋房里三个人,不少在叫天赐,就是叫他,称呼问题多有尴尬,倒是蒋天佑十分坦然地叫张国荣“荣少”。想到比蒋天佑还年长,叫一声“天佑”,似乎终于把被蒋天佑当晚辈照顾的气赚了回来。蒋天佑学钢琴进展一般,他本来没什么基础,年纪也不小,不像少年人学东西容易,只是气度出色,穿一身休闲装坐在钢琴前就自有一份风采,说他是钢琴大师也很是可信。张国荣学想向蒋天佑学的东西也难以实现,若只说张国荣做菜有点基础,实在太谦虚,他本身厨艺很不错,从前自己也常常下厨,因此才格外能明白,那种在厨房里也从容不迫的风度是蒋天佑独有一份,旁人学不来。饭桌上张国荣问他:“你是不是从小就是这副样子?”蒋天佑给天赐夹了口菜,摇摇头说:“我十几岁也跟人打架,用砖头打破别人头。”张国荣直直地盯着他:“……看不出来。”他见过这个男人挽袖子下厨,见过他挽袖子弹钢琴,他挽袖子打架的情景,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天赐默默点头支持,小孩子除了攀比玩具就是攀比父母,天赐在学校见过各色家长,很为父亲风度自得,当然她不晓得什么叫风度,只觉得自己父亲最帅。蒋天佑摸摸天赐的头,却是回答张国荣:“我自然不会一直一个样……”蒋天佑不会告诉张国荣,张国荣挽救的是他消沉的灵魂。他出身256文学,被祖父养大,老人清贵风骨却只学到皮相,自幼少年天骄,从事业到感情一帆风顺,人生的第一个重大挫折就几乎让他万劫不复。那时他没有夸张,他根本没有勇气等待抢救的结果。他与红文华七年夫妻,感情绝不如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若只是简单的妻子背离,他只怕长久不能释怀,但红文华竟绝情到对独女弃之不顾,那一夜他的世界轰然破碎,在深渊边缘,遇见张国荣。张国荣的一句话,给他时间醒悟,让他从骨子里重塑,终于表里如一。他自幼不缺什么,因此不在意外物,格外重情,也有傲气,红文华既弃他父女而去,他断不会牵挂,从此把所有感情都倾注到女儿身上。快乐的事总不能支持张国荣很长时间,忧郁症让他长久出于情绪低落中,焦虑并且对自己不自信,但张国荣知道自己的病情,也知道自己似乎理所当然的灰暗情绪并不正常,他迫切的希望好起来,愿意想办法纠正这些情况。对此,蒋天佑告诉他,他只需要把关于他自己的一切负面想法都看成错的。张国荣只觉得好笑:“我又不是完人。”蒋天佑招招手,叫天赐来和他做辩论,六岁女孩也不是多会说话,只一门心思死认到底,最终张国荣败给天赐,承认:他一点缺点也没有。蒋天佑正在看他参加过的一期“小燕有约”的录像,小燕姐问他在舞台上怎样做到让人着迷,话题歪成他天生能将人迷倒,蒋天佑用遥控器暂停在他挑眉得意地回答小燕姐“你可以这么理解”,指着他三年前的样子说:“你天然魅力有成,不需动作迷倒世人,现在依然如此,为何不信?”张国荣扶额:“你这两句话为什么这么像唱戏?”但他想起自己从来自信开朗,又怀念又怅然,但从未忘记当时时光,不由低头浅笑。蒋天佑陆陆续续把张国荣演过的电影看得七七八八,张国荣也算重温一次,看完《胭脂扣》时他突然想起来:“上次你说国产片看的不到十部,为何好像看了很多外片似的?”蒋天佑回答:“外片看了不少是因为小时候学英语,有整有碎,连片名都不记得。”张国荣想起在书房看到的全英文大学课本:“你在英国留过学?”“我高二就去了英国,在英国读的大学。”张国荣十三岁孤身到英国,大学未读完,十九岁回港,正好有一年的时间,他们都在英国的土地上。“我们两个留学生,怎么没有见到哦。”蒋天佑静静说:“英国很大,遇不到也正常。”张国荣顿了下,说:“说不定遇到过,只是不认识。”茫茫人海,相识的人也可能不久就渐行渐远,擦肩而过这种想法让他忧伤。“现在就认识了。”被他抱在怀里的天赐说。张国荣突然惊醒,脑中灵光闪过,说:“我要给天赐写一首歌。”他立马放下天赐跳下沙发,跑到钢琴前,胡乱抓过纸笔,在钢琴上弹奏,弹一段记一段,不断涂涂改改。曾经为了自己拍片的事,他一度放下音乐,甚至直言:“我现在对音乐没有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