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为什么送亲的队伍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你是谁?”
啊?才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一一查问过了?
“公主知道就够了。”我不卑不亢地回答,心里却有些底气不足。公主……我已经救过她两次命,她总该肯替我圆谎吧?可是……我突然想起她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名字。早知道该向她做个自我介绍的。
拓拔弘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仿佛有刀锋般的光芒从他眼中一掠而过。
“江逸!”
“啊?在!”感谢我敏捷过人的头脑,总算是及时对他的招呼做出了反应。江逸?一定是公主随口编出的名字了。江……逸?唉,看来这可怜的公主对心上人真是无时或忘,连替我撒谎都会顺口带出他的名字。
“你到底姓江还是姓白?”拓拔弘的脸色突然一沉,冷冷地问。
“……江,当然是姓江。”我硬着头皮回答。现在就算想改也太迟了。再说,清宁公主就算再思念心上人,也不会连名带姓地全数照搬到我身上吧?
轻轻一哼,他冷电般的眼神向我直扫过来,脸色阴沉,身体的姿态与动作散发出无形的怒气与压迫感。
哦……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对我敌意浓厚,原来是错把我当成情敌了。看来他对于清宁公主的过去倒了解得很哪。难怪,见到未婚妻子的送亲队伍里多出个来历不明的年轻男子,竟然还公然住在她的船上,生死关头,又肯为了她的安全舍命相拚,大概是任谁也要误会的吧?
唉,得想个办法澄清误会才好。我可不想成为破坏他与公主幸福的第三者……虽然这个第三者确实存在,而对于他们是否有幸福,我也实在怀疑得很。
我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话,又在他冰冷的注视下咽了回去。
现在可不是解释的好时候——我身份未明,来历不清,又与公主关系暧昧,只怕我无论说些什么他都不会相信,只能是越描越黑了。
拓拔弘站起身,缓缓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北方人果然身材高大,我的个子也算是高的了,可是与他站到一处,还是显得略矮了少许。他背着光,面部表情隐藏在烛火的阴影中,看不清是否怒火高涨。但身体语言却流露出鲜明的霸气与压迫感,不给人留下半分退避的空间和余地。
我当然无意逃避退让,可是也不想与他这样僵持下去……唔,老实说,在这种不平等的情势下与他对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他突然伸手钳住我的下颚,迫使我微微仰起脸,任他赏鉴般细细打量。
我咬牙。他这是什么动作!仗势欺人也不能这样啊。这种侮慢轻薄的姿势一向是无行浪子调戏良家妇女惯用的专利,想我乃堂堂的须眉男子,怎能够容忍他用在我身上?
我握紧拳,考虑着要不要给他的脸上来上一下。
拓拔弘察觉到我的心思,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捏得我颚骨几欲碎裂。剧烈的疼痛令我不禁皱了皱眉,却忍耐着没有立即还手。
我很清醒,以我现在的功力而言,贸然动手只能是自取其辱罢了。
拓拔弘眉毛一挑,似乎满意地沉沉一笑。
“百无一用是书生。就凭你学的那几招三脚猫功夫,趁乱偷袭韩青那样的毛头小子还可能管用,用在我身上就差太远了。”
看来不管我说什么,他已经认定我就是白天逸了。好吧,白天逸就白天逸,虽然身份有点尴尬,可总比让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还要强一点。
我认命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想,我一直不想以敌人的身份落到他手上,如今总算是达到目的了。只可惜现在这身份也没什么好,情敌……看他的脾气,说不定遭遇会更悲惨!
扰攘了一轮,行刺公主的事被无声无息地压了下来,不了了之。
听说韩青对所有的指控矢口否认,坚持说自己对谷中的炸药全不知情,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挟持他。无凭无据,硬要他承认这项罪名显然不易。再加上韩青的姑姑是北燕王拓拔光最最宠爱的妃子,韩家世代皇亲,满朝权贵,靠山硬得稳如磐石。别说罪名难以坐实,就算真的是事实俱在,罪证确凿,杀一个别国远嫁的小小公主,只要手脚干净些,别惹出两国之间的流血争端,北燕王也未必会拿他怎么样。
遇到这种事,也只能庆幸我们的命大了。
清宁公主倒知道感恩图报,出尽了全力来护着我,坚称我是她随嫁的下人,没容许别人找我的麻烦。只是这样一来,拓拔弘只怕要更加认定我就是白天逸了。他眼光锐利,一眼便看出我脚步虚浮,身无内力,认定我没学过什么高明的武功。偷袭韩青那一下多半是侥幸得手,不足外道。
我自然乐得他这样想。
在拓拔弘的示意下,我被安排在信王府的内院,成了他的近身随从。
没人给我分派工作,我唯一的工作就是侍候他。而他是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天天不是上朝就是练兵议事,在府里的时间并不多,所以,跟在船上时一样,我的日子还是很清闲。
这里的环境还不错,清幽雅静,伙食好象也精致得很。内院的几个小丫鬟更是善解人意,对我这个新来的外人照顾有加,经常跑来嘘寒问暖,说说笑笑,日子倒也殊不寂寞。
知足常乐,反正以我现在的状况,就是想逃也逃不掉,我也就高高兴兴地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