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请坐。何必客气?”我拍拍身边的草地,“来来来,我们喝酒。如此良辰,怎能不来个尽情一醉?”
拓拔弘皱眉,盯着我上下看了两眼,依言在我身边坐下,却按住了我手中半空的酒坛。
“你已经醉了。”他沉声道。
我失笑,一把推开他碍事的手。“什么是醉,什么是醒,你真的总能分那么清楚?再说我是醉是醒,却又关你什么事?”
拓拔弘给我说得顿了一下,伸过来的手僵在半空,眼睁睁看着我又仰头大喝了一口,才把酒坛递到他手里。
他接下酒坛,却并不喝,反而冷着脸教训我:“现今的京中的局势十分复杂,你既然已卷入其中,就应该知道小心戒备,学会保护自己的安全。敌人随时环伺在侧,一个人独自躲起来喝酒,醉了会很危险。”
“是吗?”我并不领情,扬眉反问,“那又是谁把我拖进来的?”
他立时语塞,眼中闪过一丝愧意。
看不出他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
“算了,反正我也没打算跟你计较。”我挥挥手,摇摇晃晃地去抢他手中的酒坛,“不喝就还我。这么好的酒,放着不喝有多浪费!”
“你真的醉了。”拓拔弘摇摇头,抢先一步把酒坛举到唇边。
“醉就醉吧。”我懒洋洋地靠在树上,放松地伸展四肢,“象你,整天那么深谋远虑地算东算西,小心谨慎防这防那,活得会不会太累了一点?”
拓拔弘僵了一下,过半晌才说:“人在局中,身不由己。”
“错!”我大笑,“区区一局又何足道哉?是你舍不得跳出来罢了!”
“……”拓拔弘沉默,接着转头瞟我一眼,“难道你又能跳得出来?别告诉我说你此刻超然物外心事全无,要是你真有那么超脱,也不会躲到这里但求一醉了!”
“……”
这一下,沉默的人立刻换成我了。
“是,你说得没错。”我轻轻苦笑着承认。拓拔弘舍不下的是王图霸业天下风云,我抛不开的是恩怨情仇纠葛爱恨。说到头,谁又能比谁强了几分?
可笑我与拓拔弘不过是五十步同百步之别,却还在自命清醒地教训别人!
“别想那么多了。”拓拔弘突然伸臂环住我的肩膀,把酒坛交回到我手里。“想喝你就喝吧。与其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情愿让你喝得大醉还好一点。”
我现在的样子又怎么了?我茫然地摸摸自己的脸,自觉并无任何异状,怎么会惹得拓拔弘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现在的样子有什么不对?”我问。
“你啊……”拓拔弘低低地叹息了一声,眼中仿佛闪过一丝隐约的痛惜。他轻轻伸出手,小心地抚摸我的眉心,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低声地说,“你以为自己已经伪装得很好了?用这张永远洒脱永远淡然的完美面具?可你又知不知道,就算是你在开怀大笑的时候,你的眉宇间也还是凝结着一重淡淡的沉郁,无论怎样都化解不开?”
“……”我在他的怀里彻底化成一座石像。
“真的么?”沉默了片刻,我有些无力地苦笑着说。我还以为自己一直把情绪隐藏得很好呢。
拓拔弘无声地点点头。
“我常常在想,你心中不知藏着怎样沉重的秘密和痛苦,才会让你连睡觉的时候都皱着眉。你自己一定不知道吧,白天你越是笑得从容洒脱风轻云淡,睡着时眉头就皱得越紧神情越忧郁。既然心里难受,又何必定要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呢?你实在……也太会难为自己了。”
……
我一言不发地闭了闭眼,举起酒坛又喝了一大口,任那股浓厚的酒意流遍全身,又火辣辣地直冲脑海。
为什么今天还没有醉?这一坛酒,明明已经快要给我喝光了啊……
“唉……你心里藏着的那些事,为什么就是不肯让我帮你分担解决呢?”
拓拔弘扳过我的脸,紧紧凝视着我的眼睛,低声地问。
为什么吗?我一笑,醉意朦胧地推开他逼近的脸。
“不关你的事!”
“……谁说的!”拓拔弘怔了一下,马上简短地沉声反驳。不等我开口再说什么,他的脸在我的眼前再度放大,双唇不容躲闪地压了上来。
……
我想我还是清醒的,因为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紧紧拥抱着我的有力手臂,结实坚硬的胸膛,唇舌间缠绵亲密的辗转交缠,以及他喷在我脸上的气息那火热的温度。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地在我意识中缓缓流过,无一错漏。
但是大概我也醉了,因为我的身体已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无力地瘫在地上,任凭拓拔弘的双手和唇舌在我的身上肆意活动,无法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