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我所料,祁烈果然没有把我藏在城外,反而就安置在紧邻东内城的平安坊。这里是京城的精华所在,位置紧挨着内皇城,人口密集,店铺众多,倒是最安全的藏身之所。我所住的地方前面竟是一家杂货铺,平日里人来人往,四邻熟识,就算有人来搜查,大概也想不到后面的院子里别有乾坤,还藏着个隐秘的暗室吧?
夜色将尽。我的时间已不多了。为了少惹麻烦,在天明之前,我必须及时为自己找到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
身为北燕王严令追捕的对象,我自然早有自觉,才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大摇大摆地四处乱走。更不想刚一露面,就被追捕我的禁军捉到监里去。
站在十字街头,我稍稍有了片刻的犹豫。
向东还是向北?
向东是拓拔弘的信王府,向北是则是禁军大营。单以距离而论,禁军大营要近一些。但若是考虑到别的因素……
我微一思索,还是举步转向了东面。
今日的我,身份毕竟与以前不同了,已经由手握重兵的禁军统领变成了全城搜捕的钦命要犯。虽然雷鸣和易天是我的朋友,我也相信他们不会出卖我,但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去找他们,无疑会使他们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
我无意试炼我们之间的友情,更不想毁掉他们的前途。
至于拓拔弘,我就不必有那么多顾虑了。以他的身份地位,应该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和他自己。而且,我会落到这个地步,说起来还不是他害的?我需要洗脱自己的罪名,要应付拓拔明和萧代,还要尽快找到萧冉,这些事固然与我切身相关,又何尝不是与他关系密切?
事到如今,我就是不想跟他站到一条船上也不行了。
尽管时间紧迫,我的行动仍保持了足够冷静和从容,并没有急于形色地慌乱奔跑,而是镇定自若地以正常速度稳步行走。
这不是慌张的时候——不管心里有多着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我还是清楚的。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慢慢地走,能坚持到目的地就不错了。如果赶得太急,大概没走出几个街口就得倒下。
只要在天明之前,能不为人知地赶到信王府的后门就好。
辛辛苦苦地走了近一个时辰,中间还躲过了两起巡逻的城卫,信王府屋顶的飞檐终于遥遥在望。
我靠在路边的小树上轻轻喘息,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稍事休息,虽然还觉得全身酸软无力,两条腿更是象灌了铅一样,沉重得几乎迈不动步,还是勉强站直了身子,继续前进。
东方的天色已经隐隐泛白,再过不了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刚走了几步,我突然警觉地停住了脚,身形倏然一凝。
身后有轻微但急速的衣袂带风声迅速接近。
什么人?我立即转身。但是来人的速度极快,远远超出我的估计。我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转过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已经抱住了我,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力道之大,动作之猛,几乎让我连呼吸的余地都没有了。
感觉到来人熟悉的气息,我没有挣扎,也没有出声,任由他紧紧地箍着我。温热的呼吸喷在我颈间,连同他坚硬的手臂勒在我胸前带来的隐隐疼痛,才给了我足够的真实感,让我确信,自己真的是安全了。
过了很久,他终于注意到我呼吸的困难,才稍稍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一只手改为环住我的腰,却仍然牢牢地把我禁锢在怀里,在我耳边低低的道:“真的是你!我就知道……”
声音异常低沉暗哑,仿佛蕴含着无穷的焦虑和恼怒,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微颤抖。
“这么多天,你究竟跑到哪儿去了?!”
“街上不方便,还是先回到你府里再说吧。”觉察到拓拔弘明显的失态,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向他提出合理建议。“还有,别让第三个人知道我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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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进了他房间的内室,拓拔弘仍没有放开我,还是用进屋时的姿势紧抱着我,坐到床上。
“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挣了一下,发现不可能挣脱他的束缚,也就索性放弃了努力。
“先告诉我这些天来外面的情形。”
“你先说!”拓拔弘的耐心显然被磨得到了底,忍无可忍地对我低吼。
“那天晚上,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怎么会闹成这样?你又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竟会连几步路都走不动了?”
我摇头,坚持地道:“我要说的太长,你先说。至少先让我问清几件事。萧代第二天都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