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原渚从后面出来,场子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员工在打扫残局。
桌子椅子杂乱无章,垃圾到处都是,空气浑浊,苍白的日光灯替代混乱幽暗的光线,让整个场子的破落和肮脏尽数显露。
地上一张红票子都看不见,已经被捡得干干净净。
出了酒吧,外面的人也散尽了。
街道安静,路灯孤寂。远处的水沟散发着沤臭。天已经快亮了。
街上除了有几个酒鬼之外,人影也难得看到一个。夜空上璀璨的星链车不停地在空间站和地面之间来去疾驰。看上去像一只闪闪发光的贪吃蛇。
原渚站在路边点了只烟。虽然被头□□得很烦。但并没有打算取下来。
这是店里规矩。在店里的时候都要戴头套。据说这是为了避免以后出去办事,被治安署追踪。
之前治安署的人进来店里把每个人都拍了照,将数据输入天网,导致大家有一段时间一出门就被无人机跟踪。什么事也干不成。
戴头套其实有点傻。
但一个‘企业’嘛,针对出现的问题,总要提出些解决方案来才能稳定人心。至于这方案到底能解决百分之多少的问题,有时候根本也不重要。总之无人机没再出现,就当作有用了。
规矩就这样定了下来。
下了班换好衣服的小姐们成群地从酒吧出来,参差不齐地跟他打招呼:“原哥。”
在他面前停下黏黏糊糊问:“原哥哪里人?”像化掉的糖。
他好脾气:“帝星人。”没笑容,但反正有头套。脸没露出来也没人看得见他的表情。
“哇呀,帝星哟。那么个好地方。听说那里遍地黄金,掉个瓦片砸到六个人,有五个是大官,还有一个是亿万富豪的。你生在那里,怎么流落到这里来的呀。”
说这话的女人被推开,另一个凑上来“你烦得很呐。原哥,一起吃宵夜嘛。”
“不了。我等腿哥还有事。你们去吃。”
提到腿子小姐们便很识相地结伴嘻嘻哈哈地走了。
走了老远还听到她们的笑闹声在夜空下回荡。
原渚站在原地抽完一只烟,把从腿哥那里得到的宿舍地址拿出来就着霓虹灯看了看,又看了看包在地址纸里的钥匙,才起身打算走便见到一个瘦伶伶的身影从酒吧侧门出来。
是被万众欢呼过的pink。
她换了一身运动服,猫脸面罩还没去掉,拳套随便挂在脖子上,手里提了个旧书包,正将一扎钱胡乱从包里拿出来。其中有几张掉在地上,她俯身去捡时,露出一截弧度明显的腰肢。淤青一片。
好瘦。
捡了钱也不走,抓着钱的样子好像抓着一把废纸,靠墙边站着像在等什么。
路灯昏暗,照得人身猫头的少女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不一会儿,便有两个跑腿的小弟,抬着一个人从侧门出来了。
借着昏暗的光可以看清,被抬的是战败方,那女孩虽然衣服换过,伤口也处理了,但似乎伤得有些重,自己动不了。
这群人经过pink身边的时候,她把手里的那扎钱丢在战败方卫衣兜帽里头。然后剥了根棒棒糖转身离开。
小弟手很重,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把人粗暴地塞到车里,绕到驾驶位的时候,看到原渚,立刻点点头跟他打招呼:“原哥。”
正走远的少女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短暂对视。便收回目光。
打着补丁的面包车轰轰地开走了。
原渚再次扭头看向侧门那边时,少女已经背着包往街对面走过去了。身影被路灯拉得长长的。一改在场子里兴奋狂妄的模样,扯掉的面罩提在手里,垂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地上的石子。
他看着那细伶伶的背影好一会儿,灭了烟,大步追上去:“吃宵夜嘛?喝一杯去。”
少女停下来,抬头看着面前的狗头。她脸上没有了面具,露出来一张漂亮的面容,眼睛圆滚滚,巴掌大的脸是标准的小鹅蛋形,眉毛浓密英气根根分明。与其说是美,不如说是漂亮。美字太沉闷艳丽,漂亮则更轻巧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