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的陆鹤闲看起来神清气爽,她拉着隋心在自己屋里用过饭,便搬去了别间,临走前还安顿隋心道:“从今日开始整间屋子都是你的啦,这样夜里便能安心休息了吧。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我来找你一起用饭。”说罢便抱着一堆衣服走向别间。
隋心并没有因为那人知道她睡不安稳而感到震惊,只是目送那个乐颠颠的背影远去,竟有些移不开眼。
那身影高高瘦瘦却似乎饱含千钧之力,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削的女子却能带着千军万马于战场所向披靡。
等等,女子?什么女子?
隋心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为什么会叫自家夫君为女子?
隋心扶着额头,脑中乱七八糟的思路还没捋顺,便被春朦的熊抱打断了。
只见春朦的眼睛亮晶晶,充满了崇拜的目光,她敬仰地对自家小姐说:“小姐!你可真是神了!幸好你没听我的跟我一起跑路,不然怎么能遇上这么好的姑爷!一定是小姐感动了上天,得到了福报啊,嘤嘤嘤……”
隋心听得一脸无奈,她用力把春朦扒拉下来,嗔怪地说道:“怎么着,这才一天就被人收买啦?”
春朦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都说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姑爷是怎么想的,可是……
春朦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她蹲在隋心脚边,有些费解地说道:“可是姑爷对小姐你是真的好啊,不光对小姐温温柔柔地说话,还给小姐买衣服,老爷都没有对小姐这么好……”
隋心叹了口气,小丫头说的这些她又如何不知。
陆鹤闲目前也许是真心对她好,可谁又知道这些“好意”之下隐藏着什么样的盘算与得失?便是亲情,也不可尽信,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道理。
今天这一整日的生活和隋心本来的预想其实是完全背道而驰的,她也并不相信春朦口中的福报——否则她娘怎么会去的那么凄惨。
而且,一个人会无偿对一个陌生人好这种事,她也是不信的。
——但要说哄骗利用自己,自己一个闲散侯爷府上不受宠的病弱嫡女又有什么价值呢?
还有这婚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陆鹤闲求了圣旨赐婚却丝毫没有想碰自己的意思,甚至主动搬去了别间?为何猜出自己装病,却也不曾多问过一句?
总不会是真的对自己“一见钟情,再见属意”了吧……那陆鹤闲又是何时见过自己的?
一个接一个的谜团让隋心脑子里乱哄哄的,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于是新婚第一天,坐拥整间屋子的隋大小姐成功失眠了……
隋心躺在床上,看着从狭窄窗缝间勉力挤进来的一丝月光,有些许的无措和茫然。她将手伸进枕下,捏紧了那把小匕首,口中轻喃:“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娘亲,我该信那人吗?”。
她心里百般纠结,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在熹微晨光代替冷白月光抚上她眉头之时,睡了过去。
---
啪、啪、啪、啪、啪……
一阵接一阵的掌声在屋外炸响,将没睡多久的隋心拉扯出梦乡。她揉了揉朦胧的双眼,披上外衣,又随意抓了两把长发,便下了床想看看发生了何事。
甫一开门,隋心便看见春朦立在房门不远处,脚边放着用来洗漱的盆子。那小丫头双手正可劲鼓着掌,脸上还带着无比的崇拜和敬仰。不过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便一溜烟地端起盆子跑了过来。
隋心没有睡醒,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她眯着眼问春朦:“你一大早在这拍什么手呢?”
春朦脸上虽仍满溢崇拜之情,但好在她还保有理智回答小姐的问题:“不早啦小姐,都快日上三竿啦!春朦可等你好久了,姑爷也等好久了!”
已经这么晚了吗,熬夜不可取啊!隋心迷迷糊糊地想到。
“等等,你说夫君也等好久了?她在哪等?”
隋心的瞌睡瞬间被吓醒一半,她边四处张望边紧张地开口询问。
等隋心看清立在院门边的陆鹤闲时,春朦的声音才悠悠响起:“可不是,姑爷差不多和我一起来的,我本是想叫醒小姐的,但姑爷说不要打扰您休息,我们就在这等了。等得无聊姑爷就舞了套剑法给春朦看,可好看了!小姐,我跟您说啊,那剑法……”
这下隋心的瞌睡完全醒了,也终于弄明白春朦为什么会一大早搁门边上莫名其妙地鼓掌了。
然而隋心现下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些有的没的,更顾不得春朦还在那叭叭姑爷舞的剑法有多好看,只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春朦连盆带人扯进了屋,然后一把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