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宫灯如血,映得他衣袍愈发艳烈。
两侧宫人伏跪,无人敢抬头直视。
自摄政后,这位主子身上的戾气一日重过一日,如今连那副昳丽皮相都遮不住骨子里的杀伐气。
宴厅已近在眼前。
隔着屏风,依稀可见百官身影。
时岁脚步微顿,目光直刺向武将首席……
案几后,空空荡荡。
玉盏摆放齐整,连箸尖都朝着规整的方位,仿佛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归来的主人。
他定定望着那个空荡荡的席位,耳畔嗡鸣骤起。百官朝贺声、乐师调弦声、甚至自己腰间金链的震颤声,都在这一刻被抽离得干干净净。
无妨。
时岁慢慢眨了下干涩的眼,喉间漫上铁锈味。
还有三个时辰。
他可以等。
苏涣因着安排太医令在偏殿随侍,迟了半刻才入席。
甫一踏入殿中,他的目光便落在了龙椅上那人身上。
时岁正支着下颌,一瞬不瞬地望着殿中舞姬。朱红广袖垂落,露出他嶙峋的腕骨,上面还有触目惊心的伤痕。
眼神空得骇人。
苏涣指节发僵。
他早命人在时岁案前每道菜肴都掺了安神的药,连酒盏边缘都抹了薄薄一层。
太医令再三告诫,摄政王如今脉象悬若游丝,稍受刺激便会……
可此刻那些精致菜肴分毫未动。
时岁只是坐着,像尊被抽走魂魄的玉雕。
任满殿笙歌绕梁,任腰间金链随着乐声轻颤,任舞姬水袖几次险些拂到他案前。
时岁连睫毛都未颤动一下。
苏涣缓缓落座,指尖抵着眉心闭了闭眼。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担心的方向错了。
该怕的从来不是时岁会做什么。
而是他什么都不做。
若他能摔了这满殿琉璃金盏,砸了那空置的席位,哪怕提剑抵着自己咽喉质问沈清让的下落……
都好过现在这般,将滔天痛楚生生咽下。
这般熬着……
迟早要将这副身子熬成一副空壳。
第51章
觥筹交错间,殿内大臣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都把自己给埋成了鹌鹑。
苏涣攥着酒杯的手紧了又松。
“相爷。”
身后侍女借着斟酒的姿势俯身:“南疆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