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爱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他不急不缓地将问题抛回,这是时岁教他的第一课:帝王心术,重在引而不发。
下首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沈清让不用看也知道,那人定是摇着折扇,等着看他如何应对这场考验。
苏涣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倒是熟练,他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是谁教的。
他躬身道:“臣以为,废帝虽有过,终究是先皇血脉。可按亲王礼制下葬,以显陛下仁德。”
话音未落,御史大夫突然出列:“陛下!废帝谋害忠臣在先,若厚葬恐寒了忠臣之心啊!”
沈清让指尖轻叩龙椅,目光扫过下首那人的身影。
时岁曾说过,帝王之道,在于平衡。
“准苏爱卿所奏。”他缓缓开口,“但废帝谥号……”
故意顿了顿,果然看到折扇收拢。
这是时岁觉得有趣时的小动作。
“便定为‘戾’吧。”
此字一出,满朝哗然。
这个谥号既彰显了天威,又不失仁厚。暴戾无道却仍以亲王礼下葬,正是恩威并施的帝王手段。
沈清让嘴角微扬,目光扫过殿中神色各异的群臣。
“此事便交由礼部与丞相共同操办。”他拂袖起身,“退朝。”
踏出大殿时,沈清让余光瞥见廊柱后一抹朱红身影。
时岁斜倚着栏杆,一手藏在后背,折扇轻摇,唇边噙着抹意味深长的笑。
四目相对间,沈清让便懂了他的意思。
这场考验,他通过了。
时岁背在身后的手忽然一扬,将个新鲜编就的花环轻轻戴在沈清让头顶。晨露未晞的花瓣贴着帝王额角,平添几分鲜活生气。
“好看。”时岁摇着折扇退后两步,眼底漾着细碎的光。
“比御冠好看?”沈清让挑眉。
“自然。”时岁不假思索。
“哦?”沈清让忽然逼近一步,“爱妃这是嫌朕平日不够俊朗?”
时岁瞳孔微张,他家陛下何时学会反客为主了?
“陛下容臣辩驳。”他忽地贴近沈清让耳畔,折扇掩住半张脸,“臣觉得……”
气息拂过耳廓:“若在榻上,不戴冠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