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声音几乎尖锐起来:“那你昨天晚上在厨房——”在剁什么!!
宴无危:“喔,那个呀。”
宴无危浓密睫毛微动,微笑说:“不是快过年了吗,所以买了半头猪带回来,昨天晚上把尸体处理完,太害怕了,怕吓到夏哥,就去把猪肉剁了,又洗了个澡。”
夏知几乎想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荒谬!!你他妈的杀完人还害怕的去剁猪肉!!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一言不发,只用似惊似恐的眼神望着宴无危。
宴无危感觉像有微风在轻敲心房——简而言之,他被少年的表情可爱到了。
于是宴无危带着夏知去看了那具尸体。
确定了尸体如宴无危说的那样全须全尾,没缺胳膊少腿,夏知才稍稍镇定下来。
转念一想也是,虽然杀完人去剁猪肉很神经病,但杀完人去剁人肉似乎更离谱些,完全不像胆小柔弱的宴无危能干出来的事儿。
而且宴无危似乎确实有点精神疾病——昨天那样的情况,会受到刺激,控制不住出手杀人,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
夏知浑浑噩噩的在内心为自己的恋人苍白的辩解着。
“夏哥不要怕。”宴无危说:“尸体我会让管家过来处理的,他会派专门的律师,放心吧夏哥,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夏知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然而说到底,宴无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不被高颂寒抓走,他没有办法指责对方什么。
但他也没办法对这件事心安理得。
以至于几天都魂不守舍,连要去城堡的计划都快忘了。
夏知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纠结,在痛苦难受什么——他有什么好纠结痛苦的呢?他还特地去查了——没错,城堡法,美国确实有这一条法规,那个人私闯民宅,自然要承担后果。
连法律都不会说宴无危做的有什么不对。
但是夏知依然感觉违和,他想不通,他很难受,这种难受的感觉在看着宴无危哼着歌缝东西的时候更明显了。
宴无危是很擅长也很喜欢做手工的,他也会缝一些精致漂亮的衣服,给他那些娃娃穿,细碎闪亮的银色珠玉镶嵌在雪白小裙摆上,他就会心情很特别好的样子。
夏知忽然如梦初醒——他忽然知道自己难受的地方在哪里了。
——为什么?
为什么宴无危看起来——一点也不难受??
除了带他去看尸体的时候,宴无危很悲伤惊慌。
但管家把尸体带走以后,宴无危只在第一天后看起来有些患得患失的,但后来几天,他行为就正常自持起来,和之前……没有丝毫不同,依然体贴入微的照顾他,去买东西,弹弹吉他,逗逗狗。
这似乎没有什么不对。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
夏知想,不该是这样的。
……怎么会有人会在杀了人之后,可以在一天,甚至说,两天之内就恢复如常?
为什么不会惊慌?不会恐惧?不会做噩梦?不会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为什么?
——明明宴无危那么胆小不是吗?
夏知自觉自己并非是个胆子很小的人,但是那次在城堡失手杀人之后,足足一周夜不能寐,闭眼睁眼都是满手黏腻的血。
为什么宴无危……可以那样从容?
因为他知道自己无罪吗。
法律的缝隙似乎可以宽恕手染鲜血的罪恶,但自己真的可以宽恕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