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垂下眼,缓缓道,“其实公子又何必如此费心,早如公子所言,江湖之大除却公子身侧,还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处?”
原随云淡淡一笑,“你难道当真如此想?示之以弱固然是好法子,但在随云面前,却没什么用处。”
无花忽然笑了笑,叹息道,“公子的心性实在让人佩服。”
原随云哑然失笑,戏谑道,“既然佩服,为何你不肯应了我?侍奉随云身侧?”
无花的脸色不由自主带上一层薄红,尴尬又诧异的道出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公子竟似乎从不认为阴阳调和才是正道?”
原随云轻轻一笑,手指在棋盘上点了点,竟了一个丝毫无关的问题,“你觉得,江湖是什么?正道又是什么?”
无花默然不语,而原随云本也不需要他回答。
原随云的笑容看起来还是那样的温文,神色看起来还是那样的安详,可是他的眼底却氤氲着冷冽又灼人的光芒。霎时间,原随云整个人的气息都为之变化。由斯文优雅到暗沉冷酷,竟不过是转瞬而已。
原随云悠然笑道,“江湖与棋局没有什么不同,而正道不过是其中的一种规则。强者制定规则,规则约束弱者。于无争山庄,阴阳调和为的是传承。而于随云,随心所欲才是所愿。”
无花怔了好半晌,才喃喃道,“我竟然想见一见原老庄主……”无花只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任是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原随云怎么会被养成这样的性格。
一只鸽子扑棱棱的扇了扇翅膀,落在船头。
一只白皙的手伸过,取下了鸽腿上的竹筒。手指灵巧的拨弄两下,一张字条从竹筒中取了出来。几个细小的字映入眼帘。
叶孤城碾碎了纸条,随意的将纸屑抛入水中。
水波荡漾,波光粼粼,叶孤城的眉梢微微挑起,琥珀色的眸中一抹寒光闪过。下一刻,十几道剑光破水而出,小舟上的篷布倏忽间就被漫天杀气绞碎。
然而,还未等这十几个黑衣人完全出水,一抹白影迅疾如电,一柄长剑炫出漫天剑花,翩然洒下。一招之间,连诛十余人。
叶孤城的剑已经收回鞘中,刺杀之人已经尽数沉尸湖底。这已是三日来的第五次刺杀!
叶孤城孤身南下,一为磨砺剑道,二却是为了白云城。
白云城固然富可敌国,沿海贸易收入往来巨万,然而却有一个天大的弱点。就是岛上人口众多,淡水资源不足。
当年南王上门,固然是以利相诱,却也曾以此相挟。如果白云城在中原另有支撑,日后与南王博弈,就多了一分隐在暗处的筹码。再不似当年一般,被捉住弱点难以为继。
而今,就有一个极好的机会……就是金鹏王朝。
然而,在叶孤城前往关中珠光宝气阁的路上,竟然不断有杀手阻拦!叶孤城凝眉沉思,究竟是谁在阻止他和白云城?又究竟是谁也对金鹏王朝之后的珠光宝气阁与青衣楼有兴趣?
叶孤城握紧了手中剑,当派出的杀手无用的时候,是不是正主很快就要出现了?他已经要弃船登岸,珠光宝气阁已经据此不远了!
四面荷塘,一碧如洗。本是再风雅不过的地方,此刻却都是沉肃的杀气。
因为一个人,长身直立,白衣如雪。他腰旁的剑却是黑的,漆黑、狭长。正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眸子却微微亮了,他的剑已经出鞘。对面的苏少英已经使出了二十一招。
然而,西门吹雪的剑光一闪就已洞穿了苏少英的咽喉。剑尖还带着血,西门吹雪轻轻的吹了吹,他的眸子却渐渐暗了下去,叹息道,“像你这样的少年怎么总要急着求死呢?二十年后,你叫我去何处寻找对手?”
可西门吹雪的眸子很快又亮了起来,如果说刚才是黑夜的灯烛,而今就是正午的艳阳。因为他看见了一个白衣人,白衣若仙,飘然绝尘。
西门吹雪的目光落在了那人垂在身侧的手上,白皙,修长,有力,那是他曾见过的最完美的一双握剑的手。
西门吹雪瞳孔微缩,目光渐渐狂热起来。他握剑的手越来越紧,他又预感,这个不知名的男人,会是他最合适的对手!
陆小凤惊叫一声,“叶孤城,你怎么在这儿!”
叶孤城神色淡淡,道,“恰逢其会。”
叶孤城的目光迎上西门吹雪,握剑的手亦是微微一紧。紫禁之巅一战倏然在脑海中回放,陡然攀升的战意却被叶孤城强自压制了下去。
能与平生唯一知己论剑,当了无牵挂,心无尘垢,才对得起这一番苦修剑心。而今,时机未至!
况且,此刻的西门吹雪,境界尚未足够!
叶孤城的目光转向被围在场中的阎铁珊,若想得知刺杀幕后之人是谁,阎铁珊此刻绝不能死!
一个苗条的身影轻巧无声的从水中窜上,一道流光直奔阎铁珊后心。
叶孤城微微一哂,轻身而起,衣袍翩展,碎云剑已经出鞘。一线剑意,行云流水般直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