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原高,乃不去进谏,其奸可知。已而前将军董卓,自河东得檄,即嘱来使返报,指日入京;何进闻报大喜,侍御史郑泰入谏道:“董卓强暴残忍,野心无穷,若倚重他做朝政大事,将会放任他的凶暴和野心,必定会危害朝廷。以明公的威德,身居辅政重任,应当坚持由自己决断,诛除有罪的人,实在不适合以董卓作为援助。而且事情拖久了就会生变,窦武的前车之鉴离今不远。,但教秉意独断,便可有成。”
何进仍然不肯听。郑泰出来,便与语黄门侍郎荀攸道:“何公执迷不悟,势难匡辅,我等不如归休了!”
荀攸尚无去意,独郑泰毅然乞归,退去河南故里,安享天年。所谓见机而作,不俟终日。
尚书卢植,亦劝何进停止令董卓入都,说道:“诛杀中官,用不着征外地部队。而且董卓凶悍,手里又有精兵,必定不可控制。”
何进仍然愎谏如故;且遣府掾王匡、骑都尉鲍信,还乡募兵,并召东都太守乔瑁,屯兵成皋。武猛都尉丁原,率数千人先后在平阴、河津纵火行凶,烧毁河津幕府及多间民宅,火光照彻城中。就是董卓也引兵就道,从途中遣使上书,请诛宦官,略云:
中常侍张让等,窃幸承宠,浊乱海内;臣闻扬汤止沸,莫若去薪,溃痈虽痛,胜于养毒,昔赵鞅兴晋阳之甲,以逐君侧之恶,今臣鸣鼓如洛阳,请收让等,以清奸秽,不胜万幸!
何太后得了此书,还是游移观望,不肯诛戮宦官;实在就是无能。去问何苗亦为诸宦官袒护,慌忙见何进道:“前与兄从南阳入都,何等困苦?亏得内官帮助,得邀富贵。国家政治,谈何容易?一或失手,覆水难收,还望兄长三思!现不若与内侍和协,毋轻举事!”
何进听了弟言,又累得满腹狐疑,忐忑不定。乃使谏议大夫种邵,赍诏令止董卓,董卓已经来到渑池,抗诏不受,竟而向河南进兵。
种邵晓谕百端,劝他回马,董卓疑心存在其他变动,令部兵持刃向前,竟欲杀害种邵,种邵也无惧色,瞋目四叱,且责董卓不宜违诏;董卓亦觉理屈,才还驻夕阳亭,遣邵复命。袁绍闻知,惧怕何进改变计划,因向何进胁迫道:“交扆已成,形势已露,将军还有何疑,不早决计?倘事久变生,恐不免为窦氏了!”
何进乃令袁绍为司隶校尉,专命击断,从事中郎王允为河南尹,袁绍使洛阳武吏,司察宦官;且促董卓等驰驿上书,谓将进兵平乐观中。
何太后乃恐慌起来,悉罢中常侍小黄门,使还里舍;惟留何进平日私人,居守省中,诸常侍小黄门等,皆诣何进谢罪,任凭处置。
何进与语道:“天下汹汹,正为诸君贻忧。今董卓将至,诸君何不早去?”
众人闻言,默然趋退。袁绍复劝何进从速决议,何进又不肯从。一个是多疑少决,逐日迁延;一个是有志求成,欲速不达;两人虽然是同谋,却不能同意。
直至袁绍再三怂恿,仍然激不起懦夫心肠。如何干事。袁绍竟私行设法,诈托何进之命,致书州郡,使捕中官亲属,归案定罪。
越弄越坏。中官得此消息,遂至惊慌。张让儿子媳妇,乃是何太后女弟(妹妹),张让急不暇择,跑回私第,一见儿子媳妇何氏,便匍匐地下,向她叩头,奇极。慌得他子妇连忙跪下,惊问何因。张让流涕说道:“老臣得罪,当与新妇俱返故乡;惟自念受恩累世,今当远离宫殿,情怀恋恋,愿得再见太后,趋承颜色,然后退就沟壑,死亦瞑目了!”
原来为了此事,俗语谓“欲要好,大做小。”想来本就如此。儿子媳妇见张让这般情形,自然极力劝尉,情愿出头转圜,让乃起身他去。张让子妇匆匆出门,前往去见母亲舞阳君,乞向何太后处说情,仍令张让等入侍,何太后毕竟女流,难拂母命,不得不任事如故。
偏偏何进为袁绍所逼,入宫报告太后,面见求请答应下去,于是尽诛中常侍以下。并选三署郎官,监守宦官庐舍;何太后不答一言,何进只得退出。有其兄,必有其妹,始终耽误一个疑字。
张让和段颎等,见何进入宫,早已动了疑心,暗中派遣私党蹑踪随入,伏壁听着,具闻何进语言,当即返告让珪,让珪遂悄悄定计,又令私党数十人,各怀利刃,分伏嘉德殿门外,且诈传太后诏命,召何进议事;何进还以为妹妹何太后依从自己建议,贸然竟往,甫入殿门,已由张让等待着,指何进发言道:“天下扰扰,责在将军,怎得尽归罪我侪?从前王美人暴殁,先帝与太后不协,几致废立,我等涕泣解救,各出家财千万为礼,和悦上意始得挽回。今将军不忆前情,反欲将我等种类,悉数诛灭,岂非太甚?现在我等也不能再顾将军,赌个死活罢了!”
无瑕者,乃可戮人,何进亦太不自思。进无言可对,瞿然惊起,离座欲出,让哪里还肯放过?招呼伏甲,汹汹直上,尚方监渠穆,拔刀争先,奋力砍杀何进,何进手无寸铁,如何招架,竟被渠穆砍倒地上,再是一刀,枭落了首级。自寻死路,怎得不死?
段颎就擅写诏敕,命故太尉樊陵为司隶校尉,少府许相为河南尹,罢去袁绍王允两人;这伪诏颁示尚书,各尚书不免生疑。卢植与何进有旧日友情,更为惊愕,急忙至宫门外探信,且请大将军出宫共议,不料宫内有人大呼道:“何进谋反,已经伏诛!”声才传出,即掷出一个鲜血淋淋的头颅,卢植慌忙审视,正是何进首级,当即俯首拾起,驰入大将军营中,取示将士,将吏吴匡张璋,且悲且愤,挥兵直指南宫;就是袁绍亦已闻变,立刻派遣从弟虎贲中郎将袁术,前往协助吴匡张璋。
宫门尽闭,由中黄门持械守合,严拒外兵,袁术等人在外叫骂,迫令宫中交出张让等人,好多时不见影响,天已垂暮,索性在青琐门外,放起火来,火势猛烈,照彻宫中。张让等也觉惊心,入宫报告何太后,只言大将军部兵叛乱,焚烧宫门,何太后尚未知兄长何进已死,惊惶失措,当然被张让等掖住太后,并劫少帝陈留王,以及宫省侍臣,从复道往走北宫。
尚书卢植,早已料到此着,擐甲执戈,在合道窗下守候,遥见段颎等人拥逼太后,首先入合,便厉声呼道:“珪等逆贼,既害死大将军,还敢劫住太后么?”
段珪乃将何太后放松,何太后急不择路,就从窗外跳出,卢植急忙救护,幸得免伤。始终难免一死,何如死在此时?
是时袁术、吴匡、张璋等,已攻入南宫,搜诛阉竖,止得小太监数名,杀死了事,独独未见常侍黄门等人。
适值袁绍趋至,袁术等具述情形,袁绍即与语道:“逆阉虽众,今日已无生路,逃将何往?惟樊陵许相两人,甘为逆党,不可不除!”
说着,即矫诏召入樊陵许相,一并处斩,可巧车骑将军何苗,也闻警驰来,袁绍即与潜赴北宫,行抵朱雀阙下,兜头碰见中常侍赵忠,立由袁绍麾众拿下;赵忠自北宫前来探视,冤冤相凑,被袁绍拘住,自然叱令枭首。
赵忠看见何苗在旁,还想求救,凄声呼语道:“车骑忍见死不救么?”
何苗虽然未回答说,却已侧目看向袁绍,似有欲言不言的苦衷,无非是因为此人平日的馈遗。待至赵忠首级被砍落,更不禁露出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