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素知吕布勇猛,意欲收用,免不得心下踌躇;凑巧刘备进来,即欠身延坐。吕布复顾刘备道:“玄德公!汝为座上客,布为阶下囚,何不代布一言,从宽发落?”
大丈夫视死如归,何必向人乞怜?
刘备闻言微笑。曹操语刘备道:“公意如何?”
刘备且笑且答道:“公不见丁原董卓事么?”一语已足。
曹操不禁点首。吕布戟手指刘备骂道:“大耳儿最无信义,令人可恨!”汝亦知有信义否?
忽然有一人入呼道:“要死就死!何必多言?”
吕布闻声看去,见是高顺,徒呼负负。原来高顺屡次谏吕布,吕布不肯听,因此及难。
曹操亦知高顺忠勇,劝顺投降。高顺复大呼道:“宁死不降!”倒是烈士。
吕布又见高顺左右,站着宋宪和魏续两人,复指语曹操道:“布待诸将不薄,若辈叛布负德,明公何不加诛?”
曹操驳说道:“闻君听妻妾言,违诸将计,怎得称为不薄呢?”吕布默然不答。悔已迟了。
曹操即命人将吕布顺带牵出,一同缢死,然后枭下首级。及陈宫推至,曹操与语道:“公台!卿尝自谓智计有余,今果如何?”
陈宫叹恨道:“吕布不从宫言,所以致此;若肯从我计,何至成擒!”
曹操又说道:“今日当如何处置?”
陈宫大声道:“为臣不忠,为子不孝,应该受死!”双关语。
曹操又道:“卿不惜死,可记得老母否?”
陈宫慨然道:“宫闻以孝治天下,不害他人父母;宫母存亡,听诸公命。”
曹操又问宫妻子如何?陈宫复答道:“圣王施仁,罪不及孥,妻子存否,亦惟公命?”说罢,即欲趋出。
曹操问陈宫何往?陈宫毅然道:“出去就死,尚有何言?”
曹操不禁起座,流涕相送。猫哭老鼠,假慈悲。至陈宫受戮后,曹操使人抚恤陈宫母亲与其妻子,不使失所;就是吕布妻小,亦载回许都,免令连坐。不知貂蝉曾否在内?
吕布之将张辽、臧霸皆投降,前尚书令陈纪之子,陈群,也在吕布军中,亦为曹操所录用;还有吴敦、尹礼、孙观等,并命臧霸招致,各授官职,令守青徐沿海诸境。刘备妻妾甘糜二夫人,幸尚得安然无恙,复得重新相会,悲喜兼并。
独曹操邀刘备回许都,只留将军车胄,居守徐州,权任刺史,加封陈登为伏波将军,仍守广陵;自与刘备率军西归,饮至犒赏,不消细叙。
且说孙策既略定江东,即与袁术分张一帜,为独立计。至袁术僭号,孙策致书与袁术,责他不忠。
袁术大失所望,愁沮成疾,但未肯取消帝制;终致孙策与袁术绝交,上表汉献帝,自陈心迹。曹操称孙策为猘儿,欲加笼络;特使议郎王辅,赍诏东行,拜孙策为骑都尉,袭爵乌程侯,领会稽太守,使其讨伐袁术。
孙策受命后,复遣张纮赴往许都,贡献方物。曹操又上表孙策为讨逆将军,进封吴侯;留张纮为侍御史,且征还前会稽太守王朗,使为谏议大夫。
孙策已得荣封,声望日隆,江东人士,陆续趋附,得众数万;因令周瑜还镇丹阳。适而袁术令从弟袁胤为丹阳太守,接替周尚后任。
周尚为周瑜从父,既已卸职,便邀周瑜同返寿春,周瑜不得不从。周尚引周瑜见袁术,袁术看他仪表非凡,欲令为将;周瑜独固辞,但自求为居巢长,袁术未识周瑜之意,当即依允。
周瑜即日辞行,到了居巢,因为军中缺粮,听闻得临淮人鲁肃,慷慨好施,于是就率数百人前往拜访,乘便贷粮。实是试看鲁肃。鲁肃一见倾心,立即答应,将家中两座粮仓之一的存粮(约三千斛,合三十六万斤)全部赠予周瑜,并婉拒返还提议。
周瑜以为与鲁肃初会,便得他一囷厚赠,益信鲁肃名不虚传,遂握手论交,订为知己,方才告辞。
鲁肃告别周瑜后,忽然接到袁术使命,令为署东城县长,他明里接受为拜受,暗地里挈家中老幼,及同志少年百余人,竟而来到居巢,就住与周瑜商议。
周瑜问明来意,即呼鲁肃表字,说道:“子敬与我同意,我亦知术终无成,故乞得此差,以便东行。”
说着,即弃官整装与鲁肃渡江,使鲁肃家人留居曲阿旧宅,自偕鲁肃前往面见孙策。
孙策闻周瑜复至,亲自出来迎接周瑜;周瑜引导鲁肃也与相见,孙策与谈数语,亦知鲁肃非常人,改容敬礼,且授周瑜为建威中郎将,给兵二千人,骑五十匹,使偕鲁肃出屯牛渚营;自领兵前往讨伐丹阳贼帅祖郎,亲与搏战,活擒归营。
祖郎匍伏谢罪,孙策微笑道:“我前在曲阿,被尔无端掩袭,砍破马鞍,今被我擒来,本应处死;但自念创军立业,不宜记嫌,尔诚能自知前过,我当赦汝!不必惊慌。”
祖郎接连叩头,情愿投诚。孙策即命人将其释缚,署为门下贼曹。缉贼之官。
会闻刘繇旧将太史慈,窜居芜湖山中,结众数千人,自称丹阳太守,出略泾县,号召山越,欲与刘繇复仇,孙策复提兵前往讨伐,连战数次,未能得手;嗣至勇里设伏,诱太史慈入险地,才得将太史慈制住。
孙策亲与其解缚,笑着握住太史慈手,说道:“尚记得神亭时么?若尔时为卿所获,可相害否?”
太史慈亦笑答道:“也未可知。”
孙策大笑道:“今当与君同休戚,幸卿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