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石虎又让石韬所宠爱的宦官郝稚、刘霸揪着太子石宣的头发,拽扯着石宣的舌头和下颌的铁环链子,拉他登上梯子;郝稚把绳索套在石宣的脖子上,用辘轳绞上去。刘霸则是砍断他的手脚,挖出他的眼睛,刺穿他的肠子,使他被伤害的程度和石韬一样。
然后又在柴堆四周点火,石宣尸体立刻就被焚烧得焦烂,浓烟烈焰冲天而起。
赵主石虎则跟随昭仪官以下数千人登上中台观看。
火灭以后,又取来灰烬分别放在通向各个城门的十字大路当中。石虎还杀掉了石宣的妻子儿女一共九人。
石宣的小儿子刚刚几岁,伶俐可爱,赵石虎平素非常喜爱他,意欲赦免,不忍加诛,将他抱置膝上,向他垂涕。小儿亦啼哭道:“这非儿罪。”
赵主石虎欲赦儿不诛,偏秦府属吏,定要请国君一并诛杀此儿,看石虎恋恋不舍,竟然跑向石虎膝上把石宣的小儿子牵夺过去。小儿用手紧紧地拉住祖父石虎身上的衣服,狂叫痛哭,这个秦府属吏非常心狠,把小儿拉扯离开,甚至把小儿的手扯带脱落断掉,才把可怜几岁孩子猛地扔了出去,踢跶一声,登时断命。
赵主石虎悲痛非常,掩面大哭入宫,愤怒悲伤过度也因此得了大病。
石虎敕令废掉石宣生母杜氏为庶人,又杀掉了石宣周围的三百人,太监五十人,全都是车裂以后抛尸于漳河中。石宣居住的太子东宫被改作饲养猪场。
东宫卫士一万多人全都被流放戍卫凉州。谋杀石韬事发之前,赵揽曾对赵主石虎说:“宫中将有变故,宜加防备。”等到石宣谋杀石韬以后,石虎怀疑他早知此事而不禀告,于是把他也杀了。也算是给之前枉死的王波报仇了。
贵嫔柳氏,乃是尚书柳耆的长女,才色俱优,柳耆有两个儿子曾经侍直东宫,为石宣所宠,此时已经被连共诛死。石虎复令柳女连坐,逼使自尽。
既而石虎又追念柳氏的姿容,未免心生后悔,幸而柳氏尚有一个妹妹,在家待嫁,便饬令左右之人驱车接入,就在芳林园引见。石虎细瞧芳容,不亚乃姊,于是下座掖入寝床,令做乃姊替身,恣情淫狎,不消细说。姊妹花并堕虎口,死者固已矣,生者亦去死无几。
一个月后,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匹马,它的鬃毛和尾巴都有火烧过的迹象。在城内跑了一圈,放声悲鸣,向东北方向跑去,转眼便不见了。
赵主石虎复议册立太子,太尉张举说道:“燕公石斌有武略,彭城公石遵有文德,惟在陛下自择。”
石虎答道:“卿言正合我意。”语尚未终,偏有一人闪出说道:“燕公母贱,又尝有过,彭城公与前太子石邃同母,母郑氏已经坐废,怎得再立他次子?还请陛下三思!”
石虎闻言瞧着,发言的乃是戎昭将军,就是前掳刘曜幼女的张豺。刘曜之女安定公主,掳入赵宫,得石虎宠爱,至此生有一子,取名为世,已经有十岁,张豺因石虎年长多疾,意欲立世为嗣,俟到石虎死后,石世之母刘氏为太后,必然感念张豺之恩德,令他辅政,所以特地进言,暗中谋图逞志。果然石虎为所动,沈吟多时,不答一言。
张豺乘机对石虎说道:“陛下再立储宫,母皆倡贱,不足服众,所以祸乱相寻,今宜自惩前辙,必须母贵子孝,方可册立,免再生患。”
石虎爽然说道:“卿且勿言,朕已悟卿意了。”张豺乃趋出。
越宿由赵主石虎召集群臣,当面加于晓谕道:“朕欲取纯灰三斛,自涤心肠,何故专生恶子?年过二十,便欲弑父,今少子世年方十岁,待他及冠,我已老了,就使世再不肖,也不至为我所见哩。”但期保全首领,也是无聊之思。道言未绝,即由太尉张举,司空李农,同时应声道:“臣等愿奉诏立齐公。”原来齐公是石世的封爵,臣下不便直呼世名,因此以齐公二字相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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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农既提倡建议,大众便附和一辞,独大司农曹莫无言。张李二人,又谓应完备手续,先由公卿联名上疏,请立石世为太子,及疏已草就,曹莫复不肯署名。
石虎使张豺问明曹莫心意,曹莫答道:“天下重器,不应立少,故不敢署名。”
石虎闻言,叹道:“曹莫是为忠臣,可惜未达朕旨。惟张举、李农,能体朕心,可转示委曲,免得误会。”
于是张举与李农应命告谕蔡莫,相偕退去。
石虎遂立石世为太子,进石世之母刘氏为皇后,命太常条攸为太子太傅,光禄勋杜嘏为太子少傅,并嘱使朝夕箴规,毋令太子再蹈前愆。何济于事?
又阅两月,赵主石虎在太武前殿,大摆宴席款待百官,高僧佛图澄亦来到王宫。酒阑席散,高僧佛图澄起座告辞,褰衣行吟道:“殿乎殿乎?棘子成林,将坏人衣。”吟毕自去。
石虎料佛图澄语必有因,即命人挖掘太武殿基石,果然发现荆棘生长,立刻命人拔去。哪知高僧佛图澄所说的棘子,并不是真棘子,乃是一个棘奴。棘奴究是何物?读者待至下文,自当说明。
惟佛图澄还至佛寺,环视佛像,唏嘘叹息息道:“可怅可恨,不得长此庄严。”
嗣复自作问答,先发问道:“可得三年否?”
答言:“不得。”
又问:“可得二年么?一年么?百日么?一月么?”
答言:“不得,不得。”随即默然。
返入禅房,弟子法祚等,见佛图澄自说自话,多不可解,便随佛图澄入问玄妙。佛图澄乃明语道:“今年岁次戊申,祸机已萌,明年己酉,石氏当灭,我尚在此干甚么事,不如去罢。”
法祚又问道:“当去何地?”
高僧佛图澄仍作隐语道:“去!去!自有去处。”
法祚等不敢再问,方才趋退。仅隔一夕,便遣徒侣前往拜辞石虎道:“物理必迁,身命难保,贫僧化期已及,不能再延,素荷恩遇,用敢上闻。”
石虎闻言,怆然道:“昨尚无疾,今乃使人告终,岂不可怪?”
于是命人摆驾自往省视,见佛图澄形态如故,益加惊疑。佛图澄微笑说道:“出生入死,乃是常理。人命短长,定数难逃。但道重行全,德贵勿怠,道德无亏,虽死犹生,否则生不如死。贫僧死期已至,自思生平尚无大过,死亦何妨。不过国家心存佛理,建寺度僧,本宜仰蒙天佑,奈何政事猛烈,淫刑酷滥,显违圣典,隐悖法戒,如此过去,怎能得福?若亟降心易虑,惠以下民,那时国祚永长,道俗庆赖,僧虽就尽,可无遗恨了。”见道之意,非常僧所能道。石虎似信非信,支吾半晌,便即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