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生欣然受教。又越三日,苻健乃病殁,年仅三十有几。如何处置韩氏?太子苻生当日即位,大赦境内,改元寿光。群臣俱进谏道:“先帝甫经晏驾,不应即日改元。”
苻生勃然大怒,叱退群臣。嗣令嬖臣穷究议主,乃是右仆射段纯所倡,因即责他违诏,立处死刑。
总算恪遵先命。已而追谥苻健为明皇帝,庙号世宗,尊母强氏为皇太后,立妻梁氏为皇后,命太子门大夫赵韶为右仆射,太子舍人赵诲为中护军着作郎,董荣为尚书。这三人素以谄佞见幸,故同时登庸。又封卫大将军苻黄眉为广平王,前将军苻飞为新兴王。两苻原系宗室,但也是与苻生莫逆,因得受封。
苻生又命大将军武都王苻安领太尉,弟晋王苻柳为征东大将军并州牧,出镇蒲坂。魏王苻庾为镇东大将军豫州牧,出镇陕城。二王受命辞行,由苻生亲出饯送,乘便闲游,蓦然看见一缟素妇人,跪伏道旁,自称为强怀妻樊氏,愿为子延请封。实来寻死。
苻生便问道:“汝子有何功绩,敢邀封典?”
妇人答道:“妾夫强怀,前与晋军战殁,未蒙抚恤。今陛下新登大位,赦罪铭功,妾子尚在向隅,所以特来求恩,冀沾皇泽。”
苻生复叱道:“封典须由我酌颁,岂汝所得妄求?”那妇人尚未识进退,还是俯伏地上,泣诉故夫忠烈,喃喃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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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惹动苻生怒气,取弓搭箭,飕的一声,箭矢洞穿那妇人的脖颈,辗转毕命。苻生亦怏怏回宫。
越宿视朝,中书监胡文,中书令王鱼入奏道:“近日有客星孛大角,荧惑入东井,大角为帝座,东井乃秦地分野,恐不出三年,国有大丧,大臣戮死,愿陛下修德禳灾。”
苻生默然不答。及退朝后,饮酒解闷,自言自语道:“星象告变,难道定及朕身?朕思皇后与朕,对临天下,若皇后死了,便是应着大丧,毛太傅呢,梁车骑呢,梁仆射呢,统是受遗辅政的大臣,莫非应该戮死么?”想入非非。
近侍听了,还道他是醉语呶呶,莫名其妙,谁知过了数日,他竟然持着利刃,趋入中宫。
梁后见御驾到来,当然起身相迎,语未开口,刀刃已经划过脖颈,霎时间倒毙地上,玉殒香消。这难道是乃父教他。
苻生既杀死梁后,立即传谕幸臣,前往拘拿太傅录尚书事毛贵,车骑将军尚书令梁楞,左仆射梁安,不必审问,即饬令推出法场,一同斩首。
毛贵乃是梁皇后的母舅,梁安且是皇后生父,梁楞亦与皇后同族,朝臣俱疑椒房贵戚,有甚么谋逆情事?哪知他们并无罪过,但为了胡文王鱼数言,平白地断送性命,这真是可悲可痛呢!
苻生遂迁吏部尚书辛牢为尚书令,右仆射赵韶为左仆射,尚书董荣为右仆射,中护军赵诲为司隶校尉。两赵有从兄名俱,曾为洛州刺史。
苻生本欲召俱为尚书令,俱托疾固辞,且语韶诲道:“汝等不顾祖宗,竟敢做此灭门事么?试想毛梁何罪,乃竟诛死?我有何功,乃得升相?我情愿速死,不忍看汝等夷灭呢。”
未几,果以忧愤告终。
丞相雷弱儿,刚直敢言,见赵韶董荣等用事,导主为恶,往往面加指斥,不肯少容。
董荣等遂暗地进谗言,诬告他构造叛逆,苻生因而杀死雷弱儿,并及他九子二十二孙。
雷弱儿系南安羌酋,素得羌人信服,至无辜受诛,羌人当然怨生。苻生不以为意,名为居丧,仍然游饮自若,弯弓露刃,出见朝臣,锤钳锯凿,备置左右。
苻生即位未几,凡后妃公卿,下至仆隶,已被杀毙五百余人。
司空王堕,又为董荣所诬谮,说是天变相关,把他处斩。王堕之甥洛州刺史杜郁,亦连坐受诛。
一日,苻生在太极殿召宴群臣,命尚书辛牢为酒监,概令极醉方休。
群臣饮至尽醉,牢恐他失仪,不便相强。
苻生大怒道:“汝何不使人饮酒,乃坐视无睹么?”说至此,手中已取过雕弓,搭矢射去,适贯辛牢项脖,便即倒毙。吓得群臣魂魄飞扬,不敢不满觥强饮,甚至醉卧地上,失冠散发,吐食污衣,弄得一塌糊涂。
苻生反拍手欢呼,引为大乐,又连喝了数大觥,也自觉支持不住,方返身入寝去了。群臣如蒙恩赦,乃踉跄散归。
越年二月,苻生传谕征东将军晋王柳,命参军阎负、梁殊,出使凉州,招谕归附。
凉州牧张重华,自击退赵兵后,重任谢艾,事必与商。
偏庶长兄长宁侯张祚,与内侍赵长等,表里为奸,交相诬谮谢艾,惹得张重华也起疑心,复出谢艾为酒泉太守。嗣是张重华不免骄傲怠慢,希见宾佐。
晋朝廷尝遣御史俞归,册授张重华为侍中,都督陇右关中诸军事,封西平公,张重华方谋为凉王,不愿受诏,经归再三劝导,方才无言。
嗣因燕降将王擢,为秦所逼,率众奔凉,即命擢为秦州刺史,使与部将张弘宋修,会兵攻打前秦,被秦将苻硕杀败,掳去弘修,惟王擢得脱身逃还。
张重华不加王擢之罪,再拨众士兵二万人,使复秦州。
王擢感激思奋,拼死报恩,果然得大败苻硕,仍将秦州夺还。张重华乃拜表晋廷,请会师伐秦。
晋朝廷但遣使慰谕,实授张重华为凉州牧。张重华因晋未出师,也不敢冒昧用兵。
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最难堪的是中冓贻丑,敝笱含羞,防不胜防,说无可说,遂令一位年富力强的藩帅,酿成心疾,郁郁而亡。
史未详言张重华病因,作者读书得间,故有此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