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日行至福禄,依冢暂憩,不意有剧盗数十人,张弓挟矢,吆喝前来。孟高即持刀与战,杀伤数盗。及刀折力穷,自知不免,于是直接跑到面前两手抱住一贼,同仆地上,凄声大呼道:“男儿今日死了!”言未已,身上已被射中了数箭,呕血而亡。
艾朗见孟高独战,也上前奋斗,与孟高俱死。
燕王慕容暐乘的马已经中箭,于是下鞍步行,踉跄急走。偏有大队人马,从后追到。回头一望,并非暴客,乃是秦将郭庆部下的先驱,叫作巨武。既至慕容暐面前,便指挥兵士,上前缚住慕容暐。
燕王慕容暐叱骂道:“汝是何人,敢缚天子?”还要自称天子,总算大胆。
巨武厉声答道:“我奉诏缚贼,何物小丑,尚敢自称天子呢!”慕容暐无法撑拒,只好束手受擒,被巨武捆绑,牵回邺中。
独慕容评北奔龙城,外此数人,统作俘虏,一并解入邺中。秦王苻坚见慕容暐后,问他何故不降?
慕容暐答道:“狐死尚正首邱,但欲归死先人墓侧呢。”苻坚也觉动怜,敕令还宫,使率文武出降。总计前燕自慕容廆据大棘城,至慕容俊僭号,传慕容暐而亡国,一共八十五年。是前燕了。
苻坚又使郭庆进军攻打龙城,慕容评东奔高句丽,慕容桓也逃往辽东。辽东太守韩稠,已通款降秦,闭城拒迎慕容桓。
慕容桓攻城不下,复因郭庆追至,弃众潜奔。
郭庆遣部将朱嶷追捕,朱嶷率轻骑急驰,行至数十里,便得见慕容桓,击杀了事。
慕容评被高句丽人拘拿住,械送邺中,秦王苻坚也加赦宥。封降王慕容暐为新兴侯,命慕容评为给事中,所有燕宫子女玉帛,俱分赐将士,且下诏大赦道:
朕以寡薄,猥承休命,不能怀远以德,柔服四维,至使戎车屡驾,有害斯民,虽百姓之过,然亦朕之罪也。其大赦五下,与之更始,特此诏闻!
先是之前,燕黄门侍郎梁琛使人到秦地,曾用侍辇苟纯为副,一切应对事宜,梁琛未曾经与苟纯商议,苟纯因此挟嫌在心,耿耿于怀。及与梁琛返回邺中,当即进谗言道:“梁琛在长安,与王猛很是亲善,莫非有异谋不成!”
慕容暐尚未深信,梁琛屡言苻坚王猛多才,不可不防,果然不到期年,秦即攻打燕国。燕兵屡败,慕容暐乃疑梁琛知秦之谋划,收梁琛系狱。梁琛若与秦通谋,岂肯劝慕容暐豫防?慕容暐如此不明,怎得不亡?至是,秦王苻坚将梁琛释放出牢狱,授为中书着作郎。又闻孟高和艾朗,随主殉难,称为忠臣,俱命人将其厚加殓葬,且引孟高和艾朗之子入见,拜为郎中。于是,授王猛为关东六州都督,领冀州牧,进爵清河郡侯,镇守邺中。
守令有阙,得便宜补授。封杨安为博平侯,邓羌为真定侯,郭庆为襄城侯。此外与战将士,封赏有差。
州县守令,悉仍旧贯,惟进燕常山太守申绍为散骑侍郎,使与散骑侍郎韦儒,并为绣衣使者,循行关东州郡,观省风俗,劝课农桑,赈恤穷困,收葬死亡,旌扬节行,改革敝政。关东大悦,就是六夷渠帅,无不望风输诚。
秦王苻坚于是启驾西还,所有慕容暐以下,如后妃王公百官,暨鲜卑四万余户,一股脑儿地徙入长安。复拜慕容暐为尚书,皇甫真为奉车都尉,李洪为驸马都尉,李邽为尚书,封衡为尚书郎,慕容德为张掖太守,平睿为宣威将军,悉罗腾为三署郎。凡故燕稍有才望的官僚,各得署秩。独慕容垂见燕故僚,常有愠色。
前郎中令高弼,私下对慕容垂说道:“大王具命世才,遭无妄运,流寓外邦,备极困苦。今虽国家倾覆,怎知不剥极再复,更得龙兴?他日重造江山,舍大王尚有何人?愚谓宜恢弘度量,延纳旧臣,为山九仞,始自一篑,若徒记前嫌,反失众望,窃谓大王不取哩!”却是良谋。
慕容垂欣然受教,从此待遇旧僚,仍归和好,惟不肯放过慕容评。独入宫中与秦王说道:“臣叔父评,为亡燕首恶,不宜再污圣朝,愿陛下声罪加诛,以谢燕人。”
苻坚不愿戮杀慕容评,惟令他出任为范阳太守。余如故燕诸王亦徙补边郡。燕故太史黄泓叹道:“燕必中兴,将来定属吴王,可惜我年已老,恐不及见呢!”还有汲郡人赵秋,亦私语亲友道:“天道在燕,偏为秦灭,不出十五年,秦必复为燕国所有了”。
是时,晋朝的桓温已经攻破寿春,擒住袁瑾、朱辅,送往建康。
秦将王鉴和张蚝,曾由秦王苻坚差遣,带领步骑二万人,前往援助寿春,为桓温击败,引兵退归。
袁瑾和朱辅到建康后,当然处斩,无庸细叙。
惟秦王苻坚因南援无功,改图西略,特命博平侯杨安等人,带领步骑七万人,往伐仇池。仇池自杨初嗣位后,曾遣使者至建康,向晋朝廷称藩。晋朝廷命杨初为雍州刺史,封为仇池公。
杨初为族弟宋奴所杀。杨初之子杨国,又杀宋奴。杨国从父杨俊,复杀杨国,杨俊传子杨世,杨世传子杨纂。世臣事附秦、晋朝廷,而杨纂独与秦绝好,所以秦兴兵前往讨伐。
众来至鹫峡,杨纂集众得五万人,出拒秦军。晋朝的扬州刺史杨亮,也遣督护郭宝卜靖,领千余骑助杨纂,与秦军交战峡中。
秦军久经百战,个个是骁悍绝伦,仇池兵怎能与敌?一经交手,勇怯悬殊,只落得步步倒退。
秦军直前乱斫,杀死仇池兵一二万人,连郭宝等亦俱战殁。
杨纂拼命遁还。武都太守杨统,系杨纂叔父,素与杨纂相仇杀,至此遂举城降秦。秦军进攻仇池,杨纂保守不住,没奈何面缚出降。当由杨安送杨纂入关,秦王苻坚接得捷报,即加安都督南秦州诸军事,留镇仇池,使杨统为南秦州刺史。有诗叹道:
外侮都缘内乱兴,仇池虽小亦堪惩。
从知骨肉相争日,瓦解无非兆土崩。
仇池被灭,梁州孤危,晋朝廷也无暇西顾,那大司马扬州牧桓温,凭空起浪,闯出一场绝大的事情。看官欲问为何事,请即续阅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