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温亲自出马,前来攻打萧坦军营,萧坦军营又出兵奋击,舞刀先进,左斫右劈,杀死氐众数十人。后面兵士随上,搅破赵温的军阵,赵温知不可挡,只好狼狈遁去。
萧坦亦受创,退归大营养疴,萧承之另外派遣司马锡文祖,前往戍守黄金山。后队萧汪之亦至,还有平西将军临川王刘义庆,即刘道规的继子,方出兵镇守荆州,也遣将军裴方明,带兵三千,来助思话。
萧思话派参军王灵济,率领偏师出洋川,进向南城。氐将赵英,据险扼守,为王灵济所攻破,将赵英擒拿住。南城空虚,无粮食可用,王灵济于是引领军队退还,与萧承之合师。
萧承之督令诸军追击氐众,行军抵达汉津,但见两岸遍布敌营,中通浮桥,步骑杂沓,戈戟森严,料知会有一场恶斗,于是立营布阵,从容待战。
那敌营中的统帅,乃是杨难当之子杨和,会集赵温、薛健等人,据津拒敌,兵约万余。既而看见宋军到来,便麾众来攻,环绕萧承之的行营,至数十匝。
萧承之开营逆战,因与敌接近,弓箭难施,只好各用短刀,上前力搏。偏偏氐族众士兵尽穿犀甲,刀刃不能顺利砍入,萧承之急忙命令将士截断长矟,上系大斧,横砍过去,每一动手,砍倒氐兵十余人,氐族众士兵抵挡敌军不住,纷纷溃败而散。
杨和等人逃回寨中,放起一把无名火来,将所有营帐及所筑浮桥,尽行毁去,退保大桃。
既而萧思话、裴方明等一齐驰至,与萧承之并力进攻,连战皆捷,不但将大桃敌众,悉数逐走,就是梁州亦唾手取来。从前杨盛的时候,略汉中地,夺去了魏兴、上庸、新城三郡,至是且尽行克复,汉中全境,无一氏人。
杨难当恐怕宋军入境,慌忙上表谢罪,宋主刘义隆,方才下诏赦宥。令萧思话镇守汉中,加号宁朔将军。召萧承之还都,令为太子屯骑校尉,收逮甄法护下狱,赐令自尽。此外有益州贼赵广,秦州贼马大玄,先后作乱,俱得荡平,这也无容细表。
且说魏主拓跋焘既而取得了河南之地,于是分兵戍守,加授崔浩为司徒,长孙道生为司空。
长孙道生平时素来俭约,得一熊皮为毯,数十年不易,魏主拓跋焘曾经让歌工作颂,有智如崔浩,廉如道生二语。
崔浩更劝魏主拓跋焘偃武修文,征求世胄遗逸,得范阳人卢玄,博陵人崔绰,赵郡人李灵,河间人邢颖,渤海人高允,广平人游雅,太原人张伟等,各授中书博士。惟崔绰以母老为辞,不肯受官。
崔浩又改定律令,除掉四岁五岁刑律,增一年刑,授议亲议贵议功诸例,凡官阶九品以上,得酌量减免,妇人当刑而孕,概令延期,待产后百日,始按律取决。阙下悬登闻鼓,使冤民得来到宫阙申诉,击鼓上闻,舆情翕服,国内称治。一面欲通好江左,息争安民,乃请命魏主拓跋焘,令散骑侍郎周绍南来,至刘宋聘问,并乞和亲。宋主刘义隆含糊作答,但遣使臣魏道生报聘,嗣是两国使节,往来不绝。
魏主拓跋立子拓跋晃为太子,又派散骑常侍宋宣到宋国,为太子求婚,宋主刘义隆仍然支吾对付,卒无成议,惟南北和好,约得十余年,好算是魏主拓跋焘的美意。应该使南人领情。
宋主刘义隆,听闻魏主拓跋焘求贤恤民,自己也下了几道劝农举才的诏敕,无如亲贵擅权,吏胥舞法,就使有几个遗贤耆老,怎肯冒昧出山,虚縻好爵。
晋武帝时,曾经召武阳人李密为太子洗马,李密愿终养祖母刘氏,上了一篇陈情表,决意辞征。作者误,此系晋武帝。
晋武帝只好收回成命,许令终养。还有谯郡戴逵子颙,承父遗训,雅好琴书,屡征不起。南阳人宗炳,与妻罗氏,并隐江陵,亦终不就征。他如广武人周续之,临沂人王弘之,鲁人孔淳之,枝江人刘凝之等,均立志高尚,迭经宋廷召用,并皆固辞。最着名的是寻阳陶渊明先生,他名潜,字元亮,系晋朝的大司马陶侃之曾孙,晋季曾为彭泽县令,郡遣督邮至县,故例应束带迎见,陶渊明慨然道:“我不能为五斗米折腰!”于是解组自归。随赋《归去来辞》,自明志趣。门前种五柳树,因作《五柳先生传》,为己写照。
陶渊明的妻子翟氏亦与同志,偕隐栗里,陶渊明前耕,翟氏后锄,并安勤苦,不慕荣利。宋司徒王弘,为江州刺史时,曾经使陶渊明的友人庞通之,赍着酒肴,邀他共饮。
陶渊明嗜酒,欣然应召,入座便饮。俄顷弘至,陶渊明只自饮酒,不通姓名,既醉即去。平时所着文章,必书年月,但在晋义熙以前,曾经署年号,一入宋初,唯署甲子,隐寓不事宋室的意思。
宋主刘义隆,正拟遣发征车,适陶渊明病殁,方才罢议,后世号陶渊明为靖节先生。叠叙高人,以愧干禄之士。
王弘闻讣告,亦叹息不置。
元嘉九年,王弘进爵太保,才阅月余,亦即逝世。王华、王昙首又皆病终。
荆州刺史彭城王刘义康已入任司徒,录尚书事,至是因元老丧亡,遂得专握政权。
领军将军殷景仁升任尚书仆射,太子詹事刘湛升任领军将军。刘湛本为殷景仁所引,既沐荣宠,却暗中忌恨殷景仁。且前些时候曾为彭城长史,与刘义康有僚佐情,遂而格外巴结刘义康,想将殷景仁挤排出去。真是谓小人。
偏偏殷景仁深得主上之心,更得加授中书令兼中护军。刘湛未得加官,但命兼任太子詹事,刘湛益加感到愤怒,与刘义康勾结,并且一起向朝廷进献谗言,诋毁殷景仁。宋主刘义隆始终不信,待遇殷景仁,反且更加深厚。
殷景仁亦是知道刘湛排斥自己,曾经对亲属旧友叹息,道:“引虎入室,便即噬人!”于是托疾辞职,累表不许,但令他在家养疴。
刘湛且尚不能平,拟令兵士诈为劫盗,夜时闯入殷景仁的私第,去刺杀殷景仁。阴谋尚未发作,偏有人传报宋主刘义隆,宋主义隆知道后,亟令殷景仁徙居在西掖门,使近宫禁,因此刘湛阴谋诡计不得顺利施行。宋主刘义隆既然知道刘湛的阴谋,何不立加穷治,乃使其连害骨肉耶?
嗣是刘义康的僚属,及刘湛相知的友人,潜相约勒,无敢入殷氏门。
独独彭城王主簿刘敬文,有父名成,尚向殷景仁处求一郡守。刘敬文得悉,连忙至刘湛府第,长跪叩首,刘湛惊问何因?刘敬文呜咽道:“老父悖耄,就殷家干禄,竟出敬文意外。敬文不知豫防,上负生成,阖门惭惧,无地自容!为此踵门请罪。”无耻已极。
刘湛徐答道:“父子至亲,奈何不先通知,此次且不必说,下次须要加防!”刘敬文听了,如遇皇恩大赦一般,又捣了几个响头,方才告辞走出。
后将军司马庾炳之,颇有才辩,往来殷、刘二家,皆得相契,暗中却输忠宋主。宋主刘义隆屡使庾炳之传达密命,前往告谕殷景仁,殷景仁虽然称疾不朝,仍然有问必答,密表去来,俱令庾炳之代为传达,刘湛全然未知,但闻庾炳之出入殷家,也还道是探问疾病,不加猜疑。此等处何独放心?
嗣因谢灵运得罪被收捕,宋主刘义隆怜他多才,拟加赦宥。
彭城王刘义康,听刘湛言,说他恃才傲物,犯上作乱,定须置诸重典,乃流戍广州。究竟谢灵运有何逆迹,待略略叙明。
谢灵运前曾蒙召为秘书监,使整理秘阁书籍,补足阙文,且命他撰述晋书。他曾经挟才自诩,意欲入朝参政,不料应召以后,但教他职司翰墨,未免心下怏怏,所以奉命撰史,不过粗立条目,日久无成。
及谢灵运又升任侍中,每天早晚被召见,很得文帝的宠爱。谢灵运的文章书法都独步当时,他每次作文,都亲笔抄录,文帝称他的文章和墨迹为二宝。既然自己是名人,谢灵运觉得自己应该参与朝政,开始被召见时,便这样自许,但召见之后,文帝刘义隆却只把他当成一个文人而已。
谢灵运每次和宋文帝刘义隆在一起喝酒时,宋文帝刘义隆不过让他谈论诗文而已。王昙首、王华、殷景仁等人,名声和爵位一直在他之下,却同时被宠待,谢灵运心中不满,往往推说自己有病而不上朝,只管修筑池塘、种植花树、移栽修竹、摆弄香草而已,并且无休止地让衙门里的劳役服务于他个人。出城游玩,有时一天走一百六七十里,往往一走就是十多天,既不上书请示,也不请假。宋文帝见此情形想将其免职,但又不想直接下旨将其免职让他颜面丧尽,便暗示他主动辞官。谢灵运于是上表称自己有病,皇帝刘义隆让他休假回家乡休养。他临行之前,又上了一道奏疏劝宋文帝刘义隆趁着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西征胡夏国的时机,夺取河北。宋文帝刘义隆不从。
族父谢方明,为会稽太守,谢灵运即往省视,与谢方明之子谢惠连相见,大加赏识。又与东海人何长瑜,颍川人荀雍,泰山人羊璇之,诗酒倡和,联为知交,惠连亦得与列,称为四友。谢氏本为名族,谢灵运得先世遗资,畜养僮奴数百人,又得门生数百,同游山泽间,穷幽极险,伐木开径,百姓惊扰,目为山贼。可巧会稽太守,换了一个新任官,叫作孟顗,孟顗迷信佛教,谢灵运独面讽道:“得道须慧业文人,公生天当在灵运前,成佛必在灵运后。”
孟顗闻言,心中结仇,深恨此言,遂与谢灵运有隙,于是向朝廷上书奏弹告讦说谢灵运想谋反并私自调用本郡军队防守自卫。谢灵运原是多嘴,孟顗亦觉逞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