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这并不是个好征兆。
祝既北非要他去写填什么精神状态检查表,汤靳明在医院留存过的检查信息,以及他根本不清楚自己竟然还有过轻微脑震荡。
那些词汇是连不专业的外行都能看得懂的东西,但拼在一起,前缀十几年前的日期,沈续就忽然看不明白了。
直至今日,沈续才忽然发觉,这么多年引以为傲的学者路线,或者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保持纯粹,其实是比梦里黄粱还要错误的决定。
人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才值得骄傲。
就像公司里只要询问,就会仰着头对对方讲“他们都去开会了,开什么?我不知道。”
……
他既不明白汤靳明坚持什么,也从未主动询问过他的过去。
他甚至连宁姝的存在都一无所知,只是认为汤靳明最大的威胁是他的那些兄弟姐妹。
沈续绕着路边花坛缓缓向前走,脑海里浮现的始终是汤靳明刚来沈家,他问他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东西,之后是冷漠的汤靳明和自己一点点地亲近,成为朋友,家人,恋人,最终……全部收束为陌生路过。
他们先成为家人,而后才是爱情。
分手那么多次都没办法断干净,是因为感情到来的顺序错了。
宁姝今天情绪波动那么强烈,竟然只是为了要他照顾汤靳明。
汤靳明那样的铜墙铁壁需要被心疼吗?他甚至敢和汤连擎对着干。这么多年他所坚持的不是将要得到了吗?
嗡。
嗡嗡——
裤兜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短暂打断沈续的思绪。
他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方榴。
“沈老师。”甫一接通,方榴的声音便从听筒跳跃着来到沈续耳旁,仿佛真人站在沈续面前般那么清晰。小姑娘总是有无数活力,好像永远不会用尽。
沈续:“医院出事了吗?”
“你都不问我是什么!怎么猜到的。”方榴语速很快。
沈续无奈,方榴只要休假就会去搞自己那些爱好,基本不与同事联系,最近规培焦头烂额,算时间应该还在值班。
“说吧。”沈续觉得再多的吃惊都很难让他在产生情绪波动。
“之前医院门口不是有患者家属在闹,您上次问过的,大家都得走后门上班,突发血栓的那个患者。他们又提交了新的证据,说我们使用的器械有问题,追根溯源,大家发现术中器械使用的是……是你家的……”方榴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沈续拧眉,立即道:“支架?”
关于家中产业沈续从来不过问,沈矔也是半路出家经商,主要还是负责科研方面,建立研究所或者校企合作。现在的职业经理人很多,雇个这样的人打理,远比自己焦头烂额好得多。
国内外做支架的医药公司很多,并不只有沈家在做,如果查到是器械问题,那么波及的范围就广了。
先不说召回,已经植入的患者的使用售后也是极其漫长的过程。
沈续想了想,问道:“器械交给第三方机构检查了吗。”
“嗯……找了,但结果还没出。其实这件事如果不是今天他们找媒体施压医院,牵扯出医药代表和当初科室那位医生之间的……金钱交易,大家也完全被蒙在鼓里,谁都想不到这里边竟然弯弯绕绕扯出各个科室许多医生。但沈老师,我觉得这事绝对不是器械方面出现的问题,就算他们受贿,也只是私下来往,和你家没有半点关系。”
说到这,方榴有点庆幸道:“幸好你不在医院,有记者偷溜进办公室,想看看你这里有什么能挖掘的新闻,被小杨医生他们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