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很好找,因为这整个土匪帮三十来人,一共就只有两匹马拖着一截马车厢。
她走到车厢旁边,格里鞑正坐在那里。
格里鞑是西域人,身强体壮,肌肉扎结,是这帮土匪的领袖,土匪帮中人人畏惧。
“真慢!”格里鞑看也没看许梓棠,只盯着她手中的木碗,“喏,看见车厢上的小洞没,塞进去给他。”
许梓棠看见了车厢上的洞。车厢的门被锁住,钥匙在格里鞑那,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了几个用来透气的洞。最大的也只有成年人张开的巴掌大小。许梓棠捧着那碗水,一步一步向车厢的通气孔走近。过程中她感到芒刺在背,似乎是格里鞑一直在盯着她看。
此时是正午,她把木碗塞进了洞中,由于手腕纤细的缘故,阳光照在她洁白的手臂上,照的木碗中的水闪烁着粼粼的光。
“行了,没你的事了!再休息一会儿,我们继续赶路。”
格里鞑说罢便站起身,向着溪边走。许梓棠也收回手,回过头的片刻却感到似乎有一道目光自车厢内向自己的背后投来,让人心中怪不自在。
“水送完了?”
刚离开车厢没几步,一个大汉的身影突然横在她面前。许梓棠定睛一看,心中大呼不妙。
是那肥头大耳的土匪,先前那事,对方显然不准备就这么算了。
大汉伸出手,突然猛地推了许梓棠一把,“这小身板,瘦得向猴,还敢在土匪帮混?”他嘿嘿嘲笑着,握手成拳,拳头在空中抡了一大圈,带着呼呼的风向许梓棠招呼来。
这下真完了!
许梓棠眼神一慌,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旁边一闪,躲过了这一拳头。
但大汉显然更气了,他双目圆瞪,张嘴欲骂,可就在这时,溪边突然传来一阵吆喝声。
“发生了什么事?”
许梓棠和大汉周围的土匪闻言站起,下一秒,一个声音突然高声吼道:“有敌人!”
那声音是格里鞑的。土匪们顿时炸成一锅粥,嘴里响起咒骂声向着溪边赶,有武器的顺手拿起了武器。
找许梓棠麻烦的大汉瞬间也不睬她了,他双眼瞪圆,操起地上的狼牙棒就立马向着格里鞑叫喊的方向冲锋。一边跑一边嘴里叫骂:“哪来的龟孙,在这大荒山竟敢招惹咱土匪帮——”
随着他这一吼,不出片刻,许梓棠周围便立马空无一人。
许梓棠站在原地喘了口气,脑中思绪飞快。
有敌人,她心想,敌人不知是谁,但在这荒山野岭,一旦和土匪帮对上,基本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转圜余地。毕竟,这些土匪基本都是在靠边境的城镇犯了罪,为了逃避当地酷刑加入土匪帮。他们大多人没念过书,也不懂取舍谈判,一旦干起架来,就好似脑中的火药被点燃,无人能阻止。
而但凡是个稍微胆怯软弱些的,也不会在土匪帮混。
许梓棠考虑半天,还是决定前往溪边,她在那里还有武器没拿——是一把剔骨刀,生锈的那种,刀身足足有她三个胳膊粗,但起码能自卫。
她个子小,途中所经之处,大多数土匪已经和对面打起来了,场面血肉横飞。靠近溪边时,她蓦地看见先前那位肥头大耳的土匪正挥舞着狼牙棒,满面鲜血地和一位陌生男子对拼。土匪手中狼牙棒一边挥舞,一边大声发出怒吼。接着,那陌生男人的整个脸便被狼牙棒上的尖刺砸得稀烂,平整的面皮多出无数细小的血窟窿。
另一边,离她不远处,格里鞑正和对面一个大汉搏斗,他手里拿着巨斧,挥砍斩杀,气势汹汹,双目通红。就在这时,格里鞑突然转过头,看见了许梓棠,大声喝道:“到车厢那去!”
周围的其余土匪皆在酣战,只有许梓棠一人暂无对手,听见格里鞑叫自己,她一时愣在了原地。
“愣着作甚?”格里鞑吼道,“去看好车厢!”
说这话时,他的对手趁着间隙,一刀刺向他的左肋骨,好在格里鞑反应极快,险险闪过,两个男人硕大的身躯在战斗间就这样顺势向许梓棠的方向压来。
许梓棠明白了格里鞑的意思,整个土匪帮只有一个马车厢,马和车必会显得十分显眼,容易遭人觊觎。只可惜,她现在连武器都没捡到。
到最后,溪边越发拥挤,她只好放弃不知所踪的剔骨刀,向后撤退。
车厢依旧那么好找,像个巨大的木板箱般孤零零立在那,马车前的两匹马不安地在原地打着响鼻,似乎是受到了现场厮杀氛围的影响。
周围没什么人,许梓棠猫着腰躲在一丛灌木后。她有些犹豫,不知是该按照格里鞑的吩咐去瞧一眼马车内那人的安危,还是继续呆在原地。她看向远处,显然此次敌人不敌土匪帮的凶悍,厮杀声正在逐渐变弱。若是一会格里鞑看见自己没照他的吩咐守在马车边定会勃然大怒。于是,她做好了决定,走出灌木向马车靠近。
“你怎么在这?”
许梓棠走出没几步,突然听见一人在和自己说话。她回过头,心中顿时一凉。
——冤家路窄,竟又是那肥头大耳的土匪!
土匪脸上的黑纱不知何时掉落,他此时满身鲜血,但血都不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