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宵严晚上回来,被他拉着试衣服加走秀。
春天的风衣、夏天的衬衫、秋天的大衣、冬天的棉服,一水的青绿。
梁宵严都无奈了,“就这么喜欢这个颜色?”
游弋笑笑,专心给他搭配饰,说哥穿这个颜色好看。
他喜欢,梁宵严就常穿。
送他走的那天,梁宵严穿着他亲手挑的青绿色衬衫。
那是件长袖,层层叠叠的荷叶边V领设计,丝绸面料,光泽华贵,仿佛釉青在身上流淌,冷暖光线下会呈现出不同深浅的青绿。
实在是贵气得不可方物,仿佛从电影里走出来的中世纪吸血鬼。
那天雨下得很大。
台风登岛,雨丝被吹得飘摇,路上行人匆匆而过。
梁宵严倚在一辆黑车前,打着一把黑伞,雨水淋漓的伞沿下露出一双菩萨般悲悯又怜爱的眼睛。
隔着一条警示线,游弋站在他对面,穿着和他同款的白色衬衫,脸上戴着口罩,墨镜挡着眼。
小飞和五六个保镖和游弋同行,保护他的安全。
梁宵严帮他把歪掉的口罩扶正,像小时候送他去上学那样嘱咐:“玩得开心,按时回家。”
三天之后是梁宵严的生日。
游弋点头,说我知道,我记得。
他的声音很低,嗓音也很哑,或许是昨天晚上哭哑的,但梁宵严记得昨晚并没有让他很辛苦。
“今年打算许什么愿?”
梁宵严问他。
每年梁宵严过生日,都是让弟弟戴生日帽,让弟弟许愿。
因为他觉得弟弟一年只能许一次愿太少了。
游弋还是那句百年不变的:“哥哥生日快乐,我想永远永远陪着哥哥。”
每次听到这句话,梁宵严都会惶恐不安。
永远是个太大的词了,在游弋还数不清一个礼拜有几天的时候,就已经把永远挂在嘴边。
但是谁又能算到,直到死亡来临之前,通往永远的路上会发生什么呢。
永远到底有多远呢?
在此后生不如死的一年里,游弋给了他答案。
——永远没多远。
永远只包括永远被说出口的那一瞬间。
三天的行程结束,游弋并没有回家。
他在上飞机前避开小飞和保镖去了一趟厕所,之后就再没有回来。
电话打不通,发短信不回,监控找不到。
没有通知,没有告别,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他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般,在梁宵严的世界里彻彻底底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