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他的人给梁宵严打视频,镜头对准游弋。
他还穿着走时那件白色丝绸衬衣,一条棕色大围巾围住肩膀和头脸,侧对着镜头,看向海面。
梁宵严没叫他,也没让他回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连眼睛都很少眨。
第28天的凌晨,飞机落地北海湾。
梁宵严从舱门里走出来时一下子就跪地上了,双腿软的站不起来。
他活了这么久,长到三十岁,第一次下跪。
以至于小飞的第一反应都不是去扶他,而是骇然。
在他的印象里,梁宵严就是他少年和青年时代见过最凛然刚烈的灵魂。
他是奔腾在石哭水寨的野马,钢铁铸造的钝刀,即便伤痕累累缺口无数都不曾弯折过半寸,今天却被一架飞机绊得倒地不起。
后来他想,绊倒梁宵严的不是飞机,而是那27天,是失而复得的弟弟。
小飞把他扶起来,撑着他,一步一步走到游弋面前。
游弋抬起脸,梁宵严看着他。
两人近在咫尺。
海风从他们的缝隙中刮过,发出呼啸的声响,如同穿过一座被劈裂的山石中间的伤口。
梁宵严没有问他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这27天发生了什么?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他只是拥住弟弟。
双手张开把他全部拢进怀里的那种拥法,下巴贴着发顶,问他:“饿不饿?”
游弋说有一点。
声音很低很哑,像是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梁宵严就从口袋里掏出个面包给他,“吃了吧,我看着你吃。”
面包是他临上飞机前买的,那个城市最常见的面包,任何一家便利店都可以买到。
里面有芝士火腿和鸡蛋,游弋上中学时最喜欢吃的那一款。
这27天里,梁宵严每天都买很多面包,分给街上的流浪汉,再给他们一笔钱和自己的联系方式,让他们看弟弟的照片。
“如果看到照片上这个孩子,麻烦打给我,我会立刻赶到,他肚子饿的话请给他买一个面包。”
游弋接过来,很听话地开始吃。
梁宵严不错眼地盯着他看。
瘦了,黑了。
眼下两条很重的乌青,薄薄一片人几乎连围巾都撑不起来。
梁宵严看了很久很久,开口是哽咽的:“你没有东西吃吗?”
游弋眼眶倏地红了,没有回答,只摇摇脑袋。
“很久没睡觉了?”
依旧摇头。
“有……”
梁宵严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这句话说完整,“有人打你了?”
“没,怎么可能。”
游弋牵住他的手,让他放心。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