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生气,是还是不是,你回答我。”
梁宵严捧着他的脸,平直的目光如同两把钢锥,刮擦着游弋的神经。
游弋颤抖得更加厉害,眼眶哀戚地瞪大,泪水不停滚出来,嘴唇都被咬得殷红出血了。
梁宵严绷紧的齿关蓦然松开,垂下眼,指腹揩过他的泪水。
答案明摆在这里,干什么还非要逼他。
“知道了。
就明天不要我来还是暂时都别来了?”
游弋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梁宵严点点头。
绿灯亮起,后面又开始按喇叭。
他放开弟弟,指尖探进游弋嘴里随便拨了两下,“什么时候添的有事就咬嘴的毛病。”
车子再次启动,淹没进车水马龙。
梁宵严把游弋放在学校附近的文化街上,给他拿上吸管杯、纸巾、雨伞和防蚊水。
掏出防蚊水的时候,他习惯性地让弟弟“转”
。
游弋也习惯性地自转一周。
防蚊水均匀地喷在身上,游弋转回来时发现哥哥定定地看着自己,眼尾伸展出一条三十岁的年纪不该有的浅淡的细纹,仿佛叶片干枯后残余的脉络。
而梁宵严眼中,看到的是五六岁的游弋,撅过脸来让他香一口。
时间过得真快。
他不禁想。
怎么就长这么大了呢……
时间之神对人类施加魔法,但魔法的作用也会因时间有差。
年幼者早已开始探索新的大陆,年长者还在回忆里刻舟求剑。
那一瞬间,梁宵严脑海中闪过许多许多的画面。
小时候问他自己是不是很不好养的弟弟、上初中时六角胖恐龙的弟弟、和他告白时哭着求他“我从小到大就只要这一个,你给我吧好不好,求求你”
的弟弟、刚结婚时发誓要爱他一辈子的弟弟、还有现在,面对他的痛苦无动于衷的弟弟……
爱是不是真的有时效性?
梁宵严无从探究。
他只是怀疑,爱或许是一道浓烈过后就焚毁的诅咒。
看着弟弟的背影跟朋友们汇合,梁宵严掉头回了公司。
助理问他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他没答,只说帮我订份晚餐。
晚餐是什么他没注意,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往嘴里送,只是觉得桌子对面很空,办公室很安静。
他吃了一会儿,把筷子放下。
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去休息室拿了只小猪玩偶出来。
这头猪是游弋亲手缝的。
那时西南海码头刚刚竣工,梁宵严第一次出差,去一个和枫岛相隔万里的地方,一去十天。
十天对小孩子来说什么概念?
游弋把自己十根手指都伸出来才堪堪数完,立刻露出一副快要死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