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日子苦成这样,游弋还是被哥哥养得白白胖胖。
梁宵严四处找活干,去地里刨别人不要的红薯和棒子,刨到了就藏起来,等天黑再喂给弟弟。
两人一人一半分吃完那包红糖粿。
哥哥吃外面的边边,弟弟吃里面有红糖的心儿。
吃完拿出那颗糖。
一年也吃不到几次的东西,比过年那顿饺子还要珍贵。
游弋怕被抢走,紧张得一直攥在手里,攥得糖上全是灰和汗。
梁宵严把它放在雪上滚一圈,滚干净了用一块油皮纸包住,拿拳头一点点按扁,按碎。
俩孩子摸着黑儿,你一点我一点地沾那些碎渣吃。
第一口肯定是哥哥的。
因为糖是弟弟弄来的,是他的战利品,他是凶猛的猎人,打回来的猎物要优先分给自己的子民。
所以即便他馋得流哈喇子,一个劲儿地咽口水也不吃,把糖推给哥哥。
哥哥吃完第一口后,他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珠问:“哥,甜吗?啥味啊?”
梁宵严说甜。
“不知道啥味,就是甜。”
那时候的糖都是混着水果香精做的,还都是名贵的水果。
草莓、菠萝、桃子,他们全都没吃过,除了甜不知道咋形容。
直到多年后游弋被哥哥送去城里上学,同桌随手分他一个草莓,他咬一口一下就愣住了。
原来幼时的晚上偷吃的糖是草莓味。
游弋伸着小手指头沾一点糖渣放进嘴里,剩下的都推给哥哥。
他知道哥哥喜欢吃甜的。
梁宵严让他也吃,他把头摇成拨浪鼓:“哥吃,哥全吃了,下回还有人结婚,我再给哥哥抢!”
寨子里一有人结婚,新娘子出门时都会撒喜糖。
门口围着一群看热闹的,大人都看新娘子,小孩儿就专盯喜糖。
一大把糖各式各样,游弋板着张小脸眉头紧锁,一旦出击准能抢到最大的那颗。
抢到了就死攥在手里,别的孩子看见要和他换。
他不换,不换别人就抢。
敢从他手里抢东西?
他那一身小胖肉可不是白长的,上去一拳把人家干个狗吃屎然后撒丫子就跑。
没抢过的小孩儿追着他哭,小孩儿的家长追着他骂:“小蛮蛮!
小乞丐!
没吃过糖吗你!”
爱骂骂呗,骂他也不好使。
游弋心想:我哥都说了,蛮蛮是好词儿,还是我的小名呢!
为了保护那块糖他在路上摔了好几跤,小手心都擦破了。
梁宵严捧着他的手给吹吹,问他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