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在想什么?”
被薄隆昌牵起手,我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随他下楼。
到了客厅里,我才发现不止我一人,薄隆昌两个妾室都在,都穿得花枝招展,我往她们中间一坐,活脱脱就像一出宅斗剧现场。
瞧见薄秀臣的阿妈淬毒似的眼神,我就想笑,真想知道我不是来和她抢男人的,而是来整死她男人的,她会是个什么反应。
我看的出来她憋着一股劲想整我,只可惜薄隆昌没给她发挥宅斗技能的机会,临出门前把她叫上了,客厅里就剩了我和三姨太缇亚与几个家仆。
“你怎么想?”
缇亚的声音顺着香炉的烟飘过来。
我侧眸朝他看去,缇亚慢悠悠地喝着茶,垂着眼睫,“以后就打算留在薄家,不回中国了?这里富贵是富贵,可却是个凶宅啊。
待久了,就怕没命享。”
我拿不准这缇亚说这话的用意,索性装作胆怯的样子试探他:“三夫人有什么建议和更好的出路?”
他抬起眼皮,看向我,手心翻过来,泰式斜肩披帛下像是掩着什么。
我伸手过去,被他往肩帛下一拉,一枚卡片被塞进了袖口:“等今晚上了王室的游轮,我给你条出路。”
我低头看了眼,袖子里,是一张房卡,上面有房号,419。
这是让我晚上去游轮的房间找他?当我傻呢,憨货才去。
我这么想着,脑子里忽然一丝疑念闪过。
现在可以确定雇主是薄家内部的人,假使不是薄秀臣,有没有可能是缇亚?我腕表刚丢,缇亚就给我塞这房卡,是不是太凑巧了?
想到雇主让我勾引薄翊川,又想到缇亚那一双二爷留下的儿女,我摸了摸房卡。
利大者疑。
如果能确定雇主是缇亚,我可以直接做了他。
这样一来,丁成蝎子他们几个就都安全了,我也可以再没顾虑地放手报仇。
所以,这房间必须要去,但绝不是用这房卡进去。
想着,我故作吃惊,将房卡塞回给了缇亚:“谢谢三夫人,可是我怕老爷,还是算了。”
踏出蓝园大门,外头华灯初上。
承着面燃鬼王的纸扎法身的五彩灯车候在门口,两侧薄家的数辆私家轿车夹道相随。
我像多年前一样登了上去,朝后望了一眼,便看见了近前那辆骑士十五世里副驾驶上的薄翊川。
金红闪烁的灯火里,他分明在盯着我,许是因为听说了薄隆昌的决定,黑瞳灼灼,像隐隐要焚烧起来的炭炉,可被他这样注视着,我却一阵快活——比起像泡沫在日出前夕消失得悄无声息,因为被厌憎而被记住,我这一场注定有去无回的飞蛾扑火,倒也算值当。
十年物是人非,我们都已不再是少年,可这太相似的情形令我情难自禁,一如十三岁盂兰盆节那晚登上灯车时,冲他挑眉一笑。
薄翊川没像那时一样错开视线,黑瞳目不转睛的锁着我。
灯车开动时,我转过身,面朝灯车上的面燃鬼王,俯身跪拜,而后仰头双手合十做请神的乩童祭礼。
佛教传说中这颜容燃火的鬼王,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的化身,所有来阳世享香火的亡灵,都受他掌管,所以南洋的华侨在盂兰盆节祭拜亡灵之前,先要祭拜这面燃鬼王,才有了为期七天的盂兰盆节庆典。
只是不知道,假如这世上真有鬼神,在我再次穿上乩童祭服,为这神祇起舞时,他有没有可能发了慈悲,许我见我的阿爸一面。
我替你烧了薄隆昌用来困住你的偶人,你会来吗,阿爸?
不来也没关系,用不了多久,儿子就能和你团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