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重装吗?”方南竭力让气氛轻松点:“赶紧麻溜的装修好重新开业啊,还指望涛哥大展宏图呢。”闵涛吃的不多,光喝酒了,一杯接着一杯:“马上天热了,等等再说。”等到方南也没什么话可说且放下了筷子的时候,闵涛很突兀的来了一句:“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男人笑了笑,安静的继续:“今天是海狼开业十周年纪念日。”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吃饱了?”闵涛挑眉,脸上因为酒精染了点薄薄的绯红,给男人瘦削的脸上平添些许的妩媚之意。“涛哥,”方南思忖着,他觉得这些话不该由自己说。无论事儿逼的风格还是圣母的光环他都不想加持,可是闵涛颓废成这样,他看着也不落忍:“事情翻篇了就忘了吧,日子还得好好过下去。”“我觉得我做人真挺失败的。”闵涛垂下眼睑。从方南的角度看过去,男人的睫毛虽然不长却很浓密,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活了一把年纪,快四十了,没朋友没爱人……也算报应吧,让自己瞎胡混,把自己混进去了……说这些干嘛。”男人自嘲的笑笑,抬起头冲着方南挤挤眼睛:“走,哥给你个小惊喜去。”被闵涛拽着下了楼,男人没往边门走,反倒径直朝废弃的前场走去。“涛哥……”“嘘。”闵涛回头,出声制止了他。仿佛前场真的不是他的伤心地,仿佛幽暗的通道尽头通往的依然是繁华热闹的醉生梦死,不是眼下幽暗死寂的颓败萧条。空旷的大厅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闵涛熟门熟路的拉着方南绕开地上胡乱倒着的椅子,一直走到小舞台那里:“站这儿别动,等我去开个灯。”听着黑暗中的脚步渐渐远去,几分钟后,刺眼的射灯光芒从头顶倾泻下来。闵涛没开全场的电源,只把小舞台的灯光打开了。“音响坏了,用这个吧。”男人走回来,手里拿着个小音箱搁在舞台边,冲方南一笑:“哥最后给你跳一次钢管舞,记得鼓掌吹口哨啊。”还没等方南消化掉不详的“最后一次”并提出抗议,闵涛已经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小舞台。时间不过才将近一年,恍惚间那个浓妆艳抹的舞者眼角一斜,风情万种的冲他抛媚眼,神气活现。音乐响了起来,欢快劲爆,节奏感十足。闵涛没有用最初那种倒挂的姿势,老老实实的试了试,单腿勾住钢管慢慢旋转起来。半分钟后,大概是觉得这身衣服不合适又碍事,男人干脆的扯掉了t恤蹬掉了裤子,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紧身平角短裤,又重新跃上了钢管。方南看得出来,闵涛的身体被酒精毁的不轻。昔日灵活柔韧的动作信手拈来,如今却是实打实的力不从心。直到两分钟后,舞曲的音乐飚上高-潮——闵涛是想攀的高一点挂下来的,结果不知道是哪个步骤出了错,男人直接从钢管上摔了下来,砸在实木地板的小舞台上,响声在空旷的厅里传出很远。“哈,”闵涛喘着粗气翻身坐起,低头捂着脸哼笑:“真是老了,跳不动了。”咽下去那句原本要问有没有事儿的话,方南抿了抿嘴,伸出双手鼓掌。认真的,毫无敷衍的:“涛哥,你跳的钢管舞,是我长这么大看过最好的。”“你丫就是个山炮,看过什么叫好的?”闵涛还是没抬头,只留给方南一圈泛着柔光的乌黑发顶,和着男人沉重的鼻息。过了一会儿,闵涛揉揉脸,声音从指缝中漏出来,低沉喑哑却字字清晰:“我算是废了……方南,分开吧。”……………………………………………………被分手不是六月头,在方南到夏源公司工作满一年之际,他提出了辞职。不管话说的多好听,离开才是真谛。难为夏老板一点不吃惊,好聚好散的还在楼下张罗了一桌饭,为方南践行。吃饭的时候,方南不合时宜的想起黄韬几个月前的提议。源哥特别好,要不方南你就接手吧,总好过便宜别的小妖精。吃过饭,有同事玩的开心,提出去续摊子唱歌,好脾气的夏老板不出意外的又同意了。灯红酒绿的,声嘶力竭的,方南没憋住话,借着七分酒意三分放肆,问出了一直闷在心底的话。“源哥,感谢你一年来的帮助和教导,真的。这不是客套话。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真当你跟秦锋黄韬他们一样是朋友。我说句话你别生气,这一年来,我也知道你家的情况,算是高干家庭吧,我就好奇了,源哥你这样的家庭,就不会逼着你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生孩子?你怎么能跟黄韬走下去?他离开,多多少少也是觉得没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