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百姓不觉此事无耻,也不觉宫人可怜。宫中那点龌龊事,城中谁人不知晓?失贞的女子,早就该死了。
花翥跟着拉尸体的车跑了很久,看着埋尸人将那些浑身是血的赤。裸的女尸倒入浅浅的乱葬坑。
她找不到阿翠,却看见有些苍白而纤瘦的手还在微微颤动!
尸身被倒入巨大的乱葬坑,隐约听见痛苦的呻。吟声。颤动的手指尖,奋力抬起的手臂,蜷缩着抓泥土的脚趾,用尽全力的呼救。
围观人盯着看。
扬起黄土。
花翥欲向前,却被东方煜一把抓住后领拖走,她欲张口,东方煜一耳光狠狠扇在她的面上,打得她眼冒乱星。她欲挣扎,被东方煜狠狠一掌击打在脑后,晕死过去。
醒来,已在城外。
寥落的星与半残的月在空中厮杀。
“小花猪,你不想活了吗?还是你想要拖着为师一道死?”火堆旁,东方煜的声音明暗不定。
花翥坐直身子,声音很轻,声音在打颤:“奸佞当道,受苦的是她们。清理朝政,受苦的还是她们。可她们又有何错?来京城的、被送来这种地方的全是穷苦人家的女儿,都是家中最不受宠的那一个。”
就像她。
“我要——变这天地!”
“呵——满口道理,可你一个小女娃娃,能做什么?你能护住几个?凭你,改天换地?在这强权横行,群雄逐鹿的时代青史留名?就算你拥有十万人马,也得不到任何尊重。争夺天下是男人的大戏,你——乖乖跟着我,若是有用就留作我身边的刀,若是无用就做最美的筹码为我换得利益,除此之外,你还想做何事?还能做何事?”
花翥安静听着,轻轻点着头。
此刻的她做不到。
谁说将来的她做不到?
就算将来的她也做不到,谁说——后来人做不到。
“我出宫,是因为抓住了那蛛丝一般的机会。”
“蛛丝,可不是每一次都能抓住。”
花翥品味着东方煜的话,手握得越发紧了。
若不能每一次都抓住蛛丝——那便将蛛丝变作浸水的麻绳,编为绳梯,攀上巨船,乘风破浪!
夜深了,她蜷缩成一团,想着阿翠。
她甚至没有问过阿翠是哪里的人,姓什么。
事毕,东方煜要走。
走前,流民中的那个为首的男子牵来花翥之前见到的那个小男孩。今日小男孩衣裳、脸上算干净整洁,伤基本好了,唯有眼睛又红又肿。他年龄尚小,神情却是阴暗,像是望不见底的寒潭。
东方煜告诉花翥,这孩子名叫唐道,是那日在朝堂上痛骂刘公公被剁成肉酱熬成肉汤的谏臣唐钟杰的儿子。
花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了一口用唐道父亲熬成的肉汤。
她只能牵住唐道的手,紧紧的。
唐道一直沉默,小手中握着一枚青玉耳坠。
东方煜带两个孩子离开永安的第五日,传来消息说厉风北为了护卫城中百姓,率军杀光了城外流民。
闻讯东方煜甚是自得,在树荫处摆下棋局笑问花翥可将此事想通透。
经过宫变,花翥基本参透这几件事,以及自己在此事中的身份。
到底,不过是东方煜的棋局。
第一子。
东方煜将杀人之事丢给花翥,保自己双手干净如初。
第二子。
教厉风北如何将杀刘大公公之事尽数丢给李公公,并借此为由彻底入京替养父报仇,同时摧毁宦官集团。保厉风北与卢东章为首的文官集团的清誉,树清君侧之功勋。
第三子——
便是之后厉风北与以卢东章为首的文官集团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