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大山正顶着大太阳在地里除草,见蒙羔过来,乐得锄头一扔,跑过来道:“怎么又来送绿豆汤了?”
“天气太热啦。”蒙羔拍掉揪他耳朵的粗糙大手,没好气道,“大山爸爸,你不要老是揪我的耳朵。”
曲大山听了就当没听,转头乐呵呵的把闺女抱起来,“妞妞今天做了什么?”
“学……锅锅。”
“喊爸爸。”
“粑粑。”
“……”曲大山眼角抽抽,蒙羔不厚道的笑出了声,拉着曲小妞去树下的阴凉处。
盛夏的风沙沙作响,曲大山回地里继续干活,旁边是大队长曲守成,没错,大队长也得下地赚工分。
曲守成擦了擦额角的汗:“秦卫红呢?她哪去了?怎么让蒙羔一个人带妞妞?”
“去县里报名,小学今天招生呢。”蒙羔该上学了。
前两年他们就想送蒙羔去读书,但蒙羔那会看着才四五岁大,别说学校肯不肯收,夫妻两都不放心送去县里上学呢。
公社条件有限,办不了学校,要上学,就得送到县里。
曲南沟的孩子,但凡能去读书上学的,都要大清早五点钟起床,背着小书包,步行走过弯弯曲曲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漫长山路,才能走到城里。
到了下午放学,他们还得步行走回来。
当然,也有寄宿的,每周带着两罐咸菜住学校宿舍,在食堂花两毛钱买一个杂面馒头,夹着咸菜,凑合着吃一顿,到了星期天就能回家。
前者还能省钱,后者住学校就比较费钱了。住宿费不说,每周的伙食费就是大头。
曲守成问:“上学的钱够吗?”
“够,报名费只要一块钱,其他的我也不清楚,要等我媳妇儿回来了才知道。”实际上曲大山还有不少事没说。
他们还没去学校报名呢,曲老头就找过来了,阔绰地扔出三块袁大头,让夫妻两看着办,上学该买的东西都得买齐了,还要让蒙羔去学校寄宿,不要每天辛辛苦苦来回跑。
至于每周的伙食费,曲老头包圆了。
曲大山哪能让他出钱,这到底是他养孩子呢,还是曲老头养孩子呢?
蒙羔还不知道曲老头在背地里为他做的事情,就在他第一天去城里上学的前天夜晚,曲南沟出了件大事。
半夜三更,有人砰砰砰的敲响了大队长的家门。
“队长,出事了!俺们听见大洼子山上有枪。声!”
“什么枪声?”曲守成一脸懵。
“就是枪!还听见了狼嚎声呢。”
曲南沟靠山靠水,大洼子山的背后,是更深的山。那里丛林密密,风一吹,满山的树叶哗哗作响,安静的吓人。
老一辈的都说那里面有吃人的大虫,多少年没人进去了!
哪个不要命的进去打野猎?还惹了狼群?
大半夜,曲守成心累的抹把脸,带了几十个年轻力壮的壮小伙,点亮火把,又打开仓库里压箱底的土猎。枪,总共七把,交给会使枪的人防身。
曲大山也在里面,分到了一把猎。枪。
秦卫红看的心惊胆战,“不是,你们真打算进山?这大半夜黑咕隆咚的,能不能天亮了再去?”
“不成,那里面肯定有人!”曲守成阴着脸,“惹了狼群,那要出人命的。”
蒙羔心里害怕,拽着曲大山哀求道:“不要去,会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