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头发上湿重的水滴扑簌簌落进他的肩头,瞬间消弭无形,好像那雨都是黑色的,融进了他衣服里便成了他的一部分。
而他漆黑的眸子上也染了雨气,宛如密林深谷里的古潭,氤氲着千年不化的愁绪。
“看见我这样,是不是开心一点?”低哑的声音伴着雨水的味道,还有门外带进来的冷冽,听着有点儿卖惨。
这问题不能答。
“是”与“不是”都是心软,心疼他。
而且这雨来得急,他完全可以等雨停了再进屋,或者按个喇叭,让屋里的人给他送把伞,完全没必要非要这么冒雨回来。
他这行为,不是蠢,就是故意的。
可不是谁都洞察得到他的动机。
“你这回来得真巧,正好赶上雨最大的时候。”徐清稚走过来,递了条毛巾给江远廷。
“谢谢。”江远廷接过,随手擦了下额头,换了鞋,先上楼去了。
“你怎么了?”徐清稚看向颜浠月,颜浠月还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没什么。”颜浠月随口应了声,走回厨房去。
晚饭的时候,江远廷洗了澡下楼来,重新换了身干爽的衣服,里里外外透着一股子冷杉的味道。
“江远廷,你沐浴乳用的什么牌子?味道特别好闻。”徐清稚吸了吸鼻子,笑着看去江远廷。
江远廷还没回答,旁边朱成元先“喔,喔”发出嘲弄的声音。
“怎么了嘛?大家都这么熟了,问问怎么啦?”徐清稚耳根微微发红,“我要偷偷问,才真的有鬼了。”
“哈哈哈。”大家笑闹一阵。
本来嘛,这就是个节目。
男人女人,爱情捕手,金钱捕手,在这一方寸天地,暧昧与戒备,试探与捕捉,或善良或虚假,或吸引或猎捕,谁是谁的猎物?谁又可能会是谁的真心?
真认真就输了。
颜浠月看着江远廷在便利贴上写下一个法文的品牌名递给徐清稚,忽然觉得自己太感情用事了。
餐桌上,大家吃着龙虾,喝着啤酒,胡天海地,大为快意。
除了颜浠月,只默默咬着蔬菜,悄悄观察起对面的古天樵和朱成元,暗自判断着他们是什么捕手。
碗里忽然多了个虾尾肉,壳已经剥掉了,入口即食。
颜浠月侧头瞧去旁边的男人,江远廷却事不关己得和他人在说话交谈着,连看都没看她。
颜浠月眨了眨眼睛,又仔细看了那肉一眼,大脑先于理智指挥了她的筷子,把肉塞进了嘴里。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一顿饭下来,两人之间一句话也没有,甚至连个交流的眼色也没,只是颜浠月的龙虾吃得也不比别人少。
其他人都看在了眼里,只是谁也没挑明。
“今晚的碗,我来洗。”大家放下碗筷的时候,江远廷开了口。
“好啊,我帮你。”徐清稚道。
“不用。”江远廷口吻生硬,“只要颜浠月就行了。”不容人抗辩。
颜浠月刚拉开椅子想走,闻言怔了一下,真是吃人嘴软,这个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其他人眼色互相飞了一波,都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磁场微妙了。
古天樵笑道:“那行,那就辛苦两位了。”
有他带头,另外三人也便一一离开了餐厅。
等他们走了,江远廷开始对颜浠月发号施令:“快点收拾了……把这些全倒了……垃圾桶拿过来……别漏地上……这些先送去厨房……”
颜浠月瞪他,想撂挑子不干,想骂他阴险算计,可是嘴长在自己身上,当时吃得欢的也是自己。
而且,她看出来了,他就是故意挑衅她,想惹她说话,想逼她把气生出来。
他每说一句话都察着她的神色,就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