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子还要说,她当机立断做了决定,让素芽去同长公主说此事,不给太子任何拒绝的机会。日光落在太子朱红的发钗上,崔昭如又开始挣扎,终究是素芽的话让她下定决心。
说就说吧……
太子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在意。
崔昭如试图寻一个原由将那不大好说的话说出口
但她才说了个称谓,便见素来平和温润的太子皱起眉头。
崔昭如心下不解,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了不得!了不得,恩公您居然竟是太子殿下!”
灰衣的男人放下扁担,粗糙朴实的脸上惊诧与尊敬不作假。
崔昭如之前见过这样的眼神,是北州枯坐在地的少女看向将军的眼神,他们说是将军从北蛮人手里救回的少女。
可太子有什么值得农人用这样的目光看呢?
他只是一个孱弱的、需要被照顾的、有着清冷如松气节的少年。
至少在今日以前,崔昭如心底是这样想的。
她愿意照顾太子,更多是因为她怜悯弱者。
当农人对着太子说感谢,说太子是如何在洪涝灾害中救下他们,如何帮助他们寻找失踪的女孩,又如何替失去田地的他们寻找安身之处,在上都如何帮扶他们。
崔昭如听得叹为观止。
那位将军是少女的救命恩人。
太子也是眼前农人的救命恩人。
她明白为什么太子身为太子却没有购置两根玉钗的余钱。他兴许没有穷困至此,但将所有钱财都给了他所眷顾的人。
崔昭如更不好意思开口要玉钗。
农人在太子的劝慰声中离开,离开之前还步步回首,说要太子去他们村庄坐一坐,要如何感谢他。
名门贵族怎么会要市井农人的感谢,他们恨不得漂亮的绣鞋不要沾上半点世俗的黄泥。在他们眼里没有天下,更不会有天下百姓。
回想在北州经历的、看见过的一切。
崔昭如心下讥诮。
她以为上都所有人都是如此,包括她的母亲。
可太子不是。
她只是想,太子却是做。
“令郡主见笑,还望郡主莫要将此事传与旁人……”
太子清冽温柔的嗓音里似乎有些微尴尬。
崔昭如将目光投向他,玄色衣袍的少年仍旧清弱,却又不仅仅清弱。
他自袖中拿出一根玉钗,也是朱红的颜色,递到崔昭如面前,“此物郡主拿回去吧,以免五哥多想。”
崔昭如这时才发现他发髻上的玉钗只是一根普通的玉钗,玉髓清浅浑浊,是十分普通、廉价、不该出现在一朝太子身上的玉钗。
就与他之前碎了的那一根一样。
“殿下是将所有银两都赠与村庄了吗?”
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