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醒来下楼时,敖舍都已经给老人穿好了寿衣,连人都给放进了棺材里,棺材板也钉死了。
“我跟我爹早就知道有这一天,所以从两个月前他就开始让我准备棺材。”敖舍说这话似的神情,与昨日捉鸭子杀鸭子做鸭子时没有区别,他面皮颜色深,是不是红眼眶也看不出,但细究,眼白表面爬满了细细密密的血丝。
“里面有早餐,你们去吃饭吧。”
谢崇宜:“你准备土葬?”
敖舍用抹布擦拭着棺材,“我们这里只兴土葬,我爹之前也叮嘱过,只准土葬。”
“那你一个人能扛得起这棺材?”林梦之朝前走了一步,还一边挽起了袖子,“我来帮你抬。”
“不用你帮忙。”敖舍不留情面地拒绝了。
就在大家以为他是要独自扛起自己亲爹的棺材时,他目光朝乌珩看去,看过乌珩之后,又注意到应流泉与沈平安,他说道:“你们来和我一起抬。”
被点到的三个人虽然表情莫名,但老人预言家的身份给出一些难以理解的指令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随即上前,敖舍指导着他们,要弯腰将架在棺材底下的木材扛到肩膀上。
这点重量对于异能者来说不在话下——埋葬老人的地方就在屋后,坑挖得极深,要用绳子捆着棺材,一步步往下放,最后收起绳索,填土。
乌珩把外套脱了下来,塞到了谢崇宜手中。
“必须要他们几个?”谢崇宜拿着乌珩的衣服,略蹙了一下眉心,“薛慎不行?”
薛慎一脸问号地看着谢崇宜。
敖舍没有回答,算是答案了。
乌珩没有表露出不情愿,他走到和敖舍并排的位置,挽起袖管,在冒出头的木材底下蹲了下来。
敖舍回看了一眼后边的两人,都准备好了,他目光投向细雨沥沥的大门外,沉声,“起!!!”
提前预备好的木材托着棺材刚离地,棺身的一角忽然一沉,整副棺材都轰然掉在了地上,摔出巨大的“砰”的一声响。
应流泉细如竹竿的脊背弓在地上打颤,他满头满脸的汗水,也一脸的抱歉和尴尬,“抱歉,这个比看起来要重。”
“能有多重,老师你……”窦露刚开口说了半句,就看见应流泉一旁,沈平安脸上的汗水并不比老师的少,“真的很重?”
一个瘦得没多少肉的老头儿,一副棺材,对于异能者而言,应该就是一根手指头的事儿。
“我来试试。”林梦之顶开应流泉,蹲下来试着扛了一把,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肩上那恐怖的重量一下压下来时,林梦之还是脸色一变,“噗——”
阮丝莲步伐含蓄地往旁边站了一点。
林梦之浑然不在意,他弓着背钻出来,拍拍手,“我草屁都给我压出来了!他妈的这不是一般的重。”
“敖舍你给里面放石头啦!”薛屺趴在薛慎的肩膀上。
“没有。”敖舍也无法解释他们的疑惑,“我抱我爹进棺材的时候是觉得重量有些不对,比看起来要重不少,但是现在要比几个小时之前还要重许多。”
谢崇宜看着鼻尖都冒了小汗珠的乌珩,想了想,说道:“你们再试试看。”
四个人重新钻到托木底下,奋力扛起了棺材,这次,就连敖舍都被压得闷哼了一声,脖子瞬间就涨红。
“比刚才又重了!”应流泉仰天发出哀嚎,整个人颤成了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的柳条。
谢崇宜绕到了乌珩的近处,他用手掌伸到棺材底下试着往上抬了抬,的确是超乎想象的重量,也难怪应流泉直接被压瘫在了地上。
“快点走,会越来越重。”
乌珩一边肩膀被压得剧痛,骨头像是被被生生给锯开了,他现在哪怕是想换另一边肩膀轮着扛都不可能实现,他根本无法举起肩上的重量。
他将自我意识抽离了身体,将身体完全交代了出去,不然他简直要掉下眼泪。
少年的情况比其他三人都好了不少,他至少双腿没有打滑发颤,每一步都走得稳当。
应老师狼狈极了,口中甚至开始碎碎念起来,林梦之大叫着不让他讲话——青年精神崩溃的情况下,会把所有人都搞崩溃。
四人艰难异常地扛着棺材,好不容易才到了提前挖好的埋葬处,应流泉整个人直接不管不顾地趴在了地上,乌珩比他们都好点,还是轻轻地将肩上的重量放下。
站到一旁一身轻后,风一吹透,乌珩后背发凉,才发觉自己衣服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打一场仗下来都没这么累过。
陡然,他感觉自己肩上一疼。
谢崇宜低着头,一只手拎起了他肩上的布料,那块的衣料已经被鲜血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