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网络的末日时代,口口相传的速度比起网络似乎也没逊色到哪里去。
他们听说这几日经常拦路抢劫、调戏男孩女孩的那几个人被处罚了,直接一击毙命,不禁拍案叫好——香壶基地不是物资最富有的基地,但绝对也不差,勤劳的人民在什么时候都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所以一开始被几个人拦在路上要东西,他们念着自己初来乍到,二话不说就给了,但第二天,他们就从一口吃的变成要一只羊一头牛一头猪,第三天开始要人……
这里终究不是他们的家,他们并不了解新基地的领导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会像戚松实那样包庇手下人的抢掠,万一闹起来,把他们直接赶了出去,损失就不止是一点吃喝了。
香壶基地的幸存者有太多顾虑,连悄悄告诉其他的人都不敢。
若不是乌珩和谢崇宜这一次的偶然撞见,他们不知道还要被继续敲诈抢掠多久。
感受到了善意和被接纳,一直缩在居民区,哪里都不敢去的他们,在雨一停的翌日清晨,就迈出了家门,开始在城内转悠漫步,开始初步的熟悉新家园的环境。
阳光很薄,很淡,恍如冬日。
睡得很沉的乌珩被谢崇宜拽着手腕从被子里拖出来,他睡衣被丝滑地扒了下来,套上薄衫,布料英挺的制服从他后背穿过。
谢崇宜比他先穿好衣服,他收拾整齐了,才来捯饬乌珩。
约莫是吃太多太杂,就跟蛇一样,进入了进食之后的消化期,反应都迟钝了不少。
乌珩睁开眼睛时,一眼看进洗手间的镜子里,谢崇宜站在旁边正在往牙刷上挤牙膏。
他愣了愣,对于两人身上突然变得正式起来的制服感到有些陌生。
乌珩像是又看见了在枯荒时即将离开他前往京州的谢崇宜,但那时候的谢崇宜还满身张扬,现在却收敛不少,扣得严丝合缝的领口显得出凛然不可冒犯,但一开口,又充满了玩味。
“被帅到了?”
乌珩要开口说话,他把牙刷一下塞进对方的嘴里——不好听的话没必要说。
乌珩只能点头。
谢崇宜这才弯了弯眼,像一头被抚顺了鬃毛的年轻雄狮,他动作轻柔地给乌珩刷起了牙,捏着他的腮帮子,说道:“衣服是我妈设计的,她认为,除了私下里,我们在参与工作的时候,还是穿制服比较合适。”
乌珩舌面被刮到了,他有些不适地推着谢崇宜的手腕。
谢崇宜反而用牙刷往更深的地方进。
“制服是她跟几个朋友一起负责设计,但她们资源人手不够,只加急赶了几百套出来,图纸她让人和其他物资一并带来了,让我们照着打版就好。”看见乌珩的眼睛都忍红了,谢崇宜才把牙刷拿了出来,“吐吧。”
乌珩弯腰把口中的泡沫吐净,洗了脸,抹掉脸上的水,“几点了?”
“快九点。”
一下楼,映入眼帘的就是和一狗一鸟在地板上打着滚的乌芷,乌芷听见楼梯被敲响,一下爬起来,“哥哥……我昨天一直在找你……”
她说完后,眨了眨眼睛,像是不认识站在楼梯上的人一样,谢崇宜没什么特别的,昨天今天明天大概都是这副模样,但哥哥,恰恰好站在那几缕交叉散落的薄白晨光里,适身的制服仿若是为他量身定制,像一柄极危险又极有分寸的白刃——虽然,哥哥和她一样,都长大了,她是小狗,但哥哥再也不是那个永远站在角落里的小男生了。
门外,林梦之他们几人稀稀拉拉东倒西歪地散布着,日光转眼间金光熠熠,让年轻的一群孩子们宛若发着光的矫健银鱼。
门一打开,外套都只是搭在肩上的林梦之轻佻地朝乌珩吹了个口哨。
谢崇宜笑了声。
薛慎伸手把人拎走。
二十分钟后,政府大楼隔壁广场,昨日到来的人早已经提前排列好队伍,他们还穿着在京州基地的制服,有的人是工装,从服装和体态上就能区别出他们的工种,乃至兵种。
现在的时节就算出太阳也不热,站个一二十分钟更是不值一提。
寂静的广场上,远处时轻时重的鸟叫声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灰色的变异鸟像一架飞机从排布整齐宽阔的队伍头顶掠过,没等他们看清这什么鸟,它就已经掀起巨风,引得好些人忍不住闭眼。
再睁眼时,一只……不,是一头鸟,一座鸟,它蹲在最前方,体高甚至高过了它跟前一米九的闻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