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简以为他没听见,大声道:“你睡我床,或者我们睡一起,还有,”他扯着嗓子,“书放反了,上下颠倒了!”
“我们一起睡”这句话作为风油精,一下子灌进迟言耳朵,他一个激灵,感觉全身都清凉了。
迟言努力维持最后一点理智,拉住心里绷紧的弦,声音听上去却是十分不坚定:“不能睡一起……”
会爆炸。
俞简噢了一句,想起迟言好像是有点洁癖:“行,那就你睡我床,我睡他床,反正你别走了,太晚了。”
迟言嗯了一句,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安排,默默把书架上自己放倒了的书都正回来,顺便把“睡你床不如睡你”的胆大妄为的想法不动声色藏到了书架角落。
收拾了大半天后,迟言怀着一颗怦怦直跳的小心脏躺上了床,在黑夜中睁大了炯炯双眼,心中反复称赞自己刚才拒绝和俞简睡一张床的提议,并深深为此感到骄傲。
不是每个人面对诱惑的时候都能像自己这样,八方不动,稳如磐石。
迟言默默在心里背诵八荣八耻,突然冷不丁,黑暗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你睡着了吗?”
行吧,别说背诵了,这声音传到耳朵里他连有几荣几耻都想不起来了。
迟言摁住心中的小波浪,努力控制声线:“嗯。”
那边沉默了片刻,声音里有些担忧。
“你是不是感冒了,声音好哑啊。”
迟言的声音又低又哑,像是渴求血滴的刀刃。
迟言不说话了。
只剩在黑暗中喉结上下不住滚动。
对面发出些响动,细细簌簌的翻身声音。
“话说,我觉得好像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迟言喉咙松动,开口“嗯?”了一声。
“就是好像发烧之后吃了退烧药,在被窝里狠狠捂着,睡了一觉,出了好多汗之后醒来烧就退了的感觉,你懂的吧?”
迟言低笑一声:“我不懂,没发过烧。”
“好吧,反正就是劫后余生那种感觉,我觉得好像承受能力强了不少,我们下次试着考两张卷子?说不定病真的好了好多。”
迟言好笑:“行。”
对面没有声音,黑暗中又陷入沉寂。
迟言见俞简没有接话,顿了顿开口:“明天我就走了,你真的不要和我一天走?”
今天是考试最后一天,考完之后大家都散了,一个个全都回家过年了,宿舍的人一个两个也都走完了,差不多是座空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