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下,看向声音的来源——唐今的肚子。
唐今苍白的脸上一下多出了几分红晕,面露窘迫,吞吞吐吐说不出话。
嵇隐却是了然。
据她所说,她在城外就弄丢了行李,身无分文,那应是从昨日进城开始,就没再吃过任何东西了,此刻腹中饥饿也是自然。
“昨夜花楼余了不少菜,我正好带了一些回来……我一人吃不完,你同我一起吃吧?”
唐今面色愈发红了,声音讷讷,“多谢阿兄……”
还是脸皮薄。嵇隐心觉好笑,没再说什么,带着她去他那边的屋子。
刚刚回来的时候他手上就提了个竹篮,唐今当时只顾演戏,没注意那篮子。
此刻他把篮子提出来,把上面的布盖一揭,唐今才发现里头装着的,是好几个大白馒头和几叠有荤有素的小菜。
东西放得太久已经凉了,嵇隐拿到灶上去蒸,唐今就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好奇探看。
“这些菜都是阿兄做的吗?”
“嗯。”
唐今弯眸,“阿兄真厉害,难怪能在花楼中做厨郎。”
嵇隐低垂着眸子,“在花楼中做厨郎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了。那般地方人来人往,平日应对的客人比大酒楼里的客人还要难伺候,能烧出叫那些客人都满意的饭菜,这还不厉害吗?”
她真是会夸人。
被她这么一夸,在花楼里做厨郎好像都成了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了。
不过嵇隐并不会真这么觉得的。
将菜放进蒸笼,盖上锅盖,嵇隐又看了一眼身边跟个好奇宝宝一样,在厨房里四处打量的唐今,侧眸想了些什么,忽而问她:“你不怕我脸上的斑吗?”
“嗯?”唐今回头。
嵇隐微偏头敛下眸子,“我脸上的瘀斑,你不怕吗?”
唐今想了想,“阿兄这般可是作奸犯科得来的?”
“不是。”
“那可是什么病症,会传染于人?”
嵇隐蹙眉看她,“不是。这斑,我自小便有。”
“那阿今有什么好怕的。”唐今上前一步,又去拉他袖子,一双眼睛细细地盯着他脸瞧,“只是一块斑,与阿今幼时在地上摔出来的青紫也没什么两样,阿今为什么要怕?何况……”
“何况?”嵇隐能感受到她的视线在自己脸上游走,却不知她在看些什么。
“何况阿兄生得这般美,越瞧越美,阿今怎会害怕呢?”
“美?”嵇隐愣住。
“是啊。”唐今仔细瞧他的五官,“阿今方才未曾细看,如今一瞧才发现……阿兄眉似柳剑,睫若轻羽,琼鼻高挺,唇瓣不点而红……”
“且阿兄这双眼睛……这非是墨色,而是黛紫色?”
幽幽的紫色尽数沉在眸底,眼珠只是一颗透明的琉璃珠了,穿过这颗琉璃珠去看沉在底下的紫色,一不小心,便会陷了进去。
他面上青紫的瘀斑完全模糊了这双眼睛的美,唐今方才看的时候,还真没注意到他的眼睛竟是紫色的。
此刻,五分真的夸赞都变作十分了,“阿兄如斯美貌,阿今亲近都还来不及,怎会害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