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寻枝带着新鲜上岗的谢小九医生去了单独的隔离处。
黄昏晓星是个著名的旅游胜地,汇聚在这里的种族五花八门,有一些的精神力具有强传染性。
突如其来的战争让所有人都人心惶惶,为了防止这种非正常的恐慌蔓延,联邦军不得不设置了这种地点。
聚集灾民帐篷的临时安置点周围早就清理走了断壁残垣,但隔离处没有,去那儿的路就算对一个手脚健全的成年人来说也不太好走,更别提抱着孩子了。
岑寻枝一路上回头看了好几次纪攸。
他捡到这小家伙时对方还是光着脚的,现在从别处借来一双,不太合脚,走路应该不舒服;走了这么久,半句累也没说过。
这样岑寻枝颇为惊讶,毕竟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很容易给人留下娇气荏弱的刻板印象。
少年身形单薄,从里到外都透着养尊处优的精致,放在和平年代恐怕不好走的路都会有人主动抱着背着。
然而现在小美人不仅没让别人帮忙,自己还抱着一个更小的,走一路跟幼崽嘀嘀咕咕一路,哪怕后者完全没回答,也不妨碍他心情愉悦,像小学生在春游。
岑寻枝在黄昏晓星也待了月余了,每天面对那么多灾民,惶恐、愤怒、惊惧、哀恸,种种负面情绪排山倒海而来,因为他是这里最高的军衔,因为他是负责人,他就必须得接纳全部。
幸好他的心像石头一样硬,否则早该崩溃。
‘愉悦’,是种他还以为已经在黄昏晓星灭绝的情绪。
可这个少年却将它带回了他的感知中,就好像在无尽的长夜中带来曙光。
岑寻枝不是矫情的人,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自觉地把小九与「希望」联系在一块儿。
什么都好。
就是这边走边观光,太慢了。
照这个速度下去,他们得走到明天。
岑寻枝折回去,站在高一些的瓦砾处伸手:“我来抱吧。”
事实上他也不是第一次请求了,只不过之前都被小野莓无声地拒绝了。
凤凰好奇为什么大校这样坚持,小鸟儿模模糊糊明白总是拂别人面子不太友善,于是低头问小野莓:“可以让叔叔抱吗?”
岑寻枝:“……其实可以叫哥……算了。”
这不是重点。
纪攸还在劝说小姑娘:“他很喜欢你,你可以跟他玩的。”
岑寻枝总觉得这种语气微妙得像在逗宠物,而且他分不清自己和小野莓谁是那个宠物。
小幼崽的蓝眼睛清透得像玻璃珠,在少年耐心地说了好几遍以后才很慢地偏了下目光。
就是这样微不足道的一个眼神变化,让谢小九医生判断条件成熟,冲岑寻枝点了点头。
提议是提议,等真要抱幼崽时,大校整个人紧张到僵硬,胳膊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还是纪攸指点了一下,他才找到正确的抱孩子方法,而不是双臂杵得笔直去端一棵萝卜。
等到小野莓的重量完全移交到他怀里时,岑寻枝心里咯噔一下。
这根本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体重——她甚至没有他家的猫儿重。
哪怕是患重病形销骨立的幼儿,也不止这点儿。
难怪小九抱着她不累,简直就跟站在肩头的小鸟没两样。
休斯喋喋不休的念叨蹦到他脑海:‘九九到底捡了个什么回来?’
对一个三岁孩子产生恐惧和戒备是很荒谬的,反正岑寻枝做不到。
他按下乱七八糟的念头,眼下还是让那个疯子稳定下来比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