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在这做老好人!”酒劲儿上头,酒精将埋藏心底已久的话勾到嘴边,身体里有一团怨气正在横冲直撞,齐谦借此发作,“老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究竟怎么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我想跟你们一起开公司,我想和过去一样,无论输赢我们都有彼此撑着。”齐谦目眦欲裂,瞪着何沅,“我想做的事情,你也想,我们还要再浪费多少时间?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让我们浪费!”
魏司哲看一眼楚嘉禾,摸着眉毛沉默不语。醉酒的人难以沟通,更别提讲道理,他只能耐心地听齐谦发牢骚。
何沅起身正欲把齐谦拉走,齐谦躲开他的动作,不管不顾地嚷道:“沈宥清断了条腿跟我们没关系!跟司哲更没关系!全是他自己作的!做生意哪儿有不失败的,是他承受能力差!”
何沅暴怒:“齐谦!你再说一遍!”
“老何。”低沉的声音掐断两人的争吵,魏司哲平静地扯松领带,摁摁鼻梁,说,“你带嘉禾出去待会儿,我管齐谦。”
何沅推开门扇,隔着厚重的玻璃,楚嘉禾担忧地望向魏司哲,看见他将满脸通红的齐谦从地板上捞起来,放进沙发,往他怀中塞了一个抱枕。
夜色温润,月光明柔,院子里横七竖八地扔着烧烤用具,何沅立在栅栏前长吁短叹,楚嘉禾迈步走近,安静地在等何沅是否愿意让他知晓他们的过去。
晚风习习,窸窸窣窣的动静传入耳畔,何沅从裤兜中掏出烟包,哑着嗓子说:“小楚,我需要抽根烟,你介意吗?”
楚嘉禾道:“当然不会。”
烟缕飘散,何沅两手搭着栅栏,一根烟抽得很慢。他低着脑袋,时常要借深呼吸来调整情绪,半刻钟后,何沅咬住烟尾棉花,眯着眼缓缓开口:“沈宥清是司哲非常重视的朋友。”
楚嘉禾也将双手放上栅栏,偶尔把目光投向何沅,认真地做个聆听者。不知怎么,魏桥曾经讲过的一句话倏然蹿进他的脑海——“希望我的儿子一生无忧无虑,无病无痛,无灾无难,尤其要放下愧疚,放过自己”。
楚嘉禾现在好像理解了,魏桥当时在听完自己念的魏司哲写的文章以后,除了表情略显悲伤之外,更多的其实是惋惜。惋惜一个能够将“金融市场现状与发展前景”分析透彻的人,却始终守着最普通、最没有挑战性的岗位,埋没自己的实力与能力,收敛锋芒,扼杀理想。
“司哲、齐谦、沈宥清上的是同一所高中,我因司哲跟他们相识,我们四个特别聊得来。”何沅夹掉唇间的烟,垂着手腕注视着地面,“司哲出国后,我们三个经常来往,由于专业相同,一直都有很多共同话题。”
“一起开公司的想法是司哲提出来的。那年司哲二十六岁,刚回国的他对事业拥有满腔热忱,整个人意气风发,豪言立下凌云壮志,任谁见了都想和这样的人共事,因为你会觉得,对方身上永远有使不完的劲儿,他能带领你坚定不移地往前走,不会犹豫,不会回头。”
“公司前期租不起正规办公的地方,我们就租了一间小户型的Loft公寓,四个人背着四台电脑,吃喝睡觉全在一块儿。”何沅放软神色,语声平和,而今追忆过往,依旧令他万分怀念,“公司起步挺顺利的,小成本的投资和炒股都盈利了,慢慢地有了资金,我们也搬进了写字楼。”
何沅笑道:“小楚,真想让你见见那个时候的魏司哲,野心比天大,眼睛里总有光芒,永远冲在前线,走的每一步都很让人信服。”
听闻何沅的话,楚嘉禾心下流淌过一丝暖意,他凝视着一处虚无,仿佛想要透过时间与空间,望见那个能够带给朋友希望和力量的魏司哲。
“司哲为这个公司付出得最多,拿的却最少,他始终把我们三个放在自己的利益前面。”何沅抬眸说,“合伙儿这么久,我们没吵过一次架,没发生过一次冲突,司哲总能化解遇到的难题,也总能平衡和照顾好所有人的心情。”
“可到底是年轻气盛,我们的心气儿逐渐被每一次微小的成功抬高。有一天,司哲拿给我们他写的几份评估报告,经过一番讨论,借着前几次投资和炒股积累的经验,我们一致决定,集中资金干一票大的,妄图一战成名。”
“但是这一回,运气没有站在我们这边。”嗓音渐渐低落,何沅苦笑道,“全力以赴得来的结果,不是一战成名,而是一败涂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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