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琦琦打开手袋,“给她一点钱。”
“她立刻会去买麻醉剂。”
“也好吧,”琦琦央求,“又可以捱到明天。”
“明天对她来说,有什么分别。”
但琦琦还是摸出钞票,扔在丐妇面前。
那丐妇见了钱,伸出鸡爪似双手,紧紧攫住钞票,动作忽然灵敏起来,如一只动物似站起窜进大雨中,在黑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琦琦仍然站著不动,双眼无神,思潮去到老远老远。
小郭温和地说:“走吧,到我家去喝杯爱尔兰咖啡。”
琦琦抬起头来,“我的母亲失踪已经很久。”
这是小郭与她相识两年以来,她第一次提到生母的事。
小郭一怔,“不用怕,倘若她这样窘了,她会来找你。”
琦琦凄然笑。
“你等一等,我去把车子驶过来。”
水拨不住划动,雨水倾盆淋下,这样大雨,十分罕见。
琦琦说:“穷人穷到一个地步,便会沦为乞丐。”
小郭劝道:“俗云人穷志不穷,不过是视个人意旨力罢了,有志者,事竟成,一定会得挣扎出身,你自己就是最佳例子。”
“我交好运而已。”琦琦今夜的感触特多。
“以穷自怨自艾,及以财富自我炫耀,统统不是正确的做法。”
“那么,年轻导师,什么才是处世良方?”
“你已深得其中精粹,何用问我。”
“小郭,你真是我的良朋知己。”
那夜,在小郭家中,琦琦做了简单的食物,开了一瓶好酒,与小郭细说往事。
“狗一样哩,不断的生下来,养不活的送人,转瞬即忘,看到亲生孩子也全然无动于衷,木然一张面孔,眼珠乱转,就想要钱,天天理直气壮喊穷……”
听半晌,小郭才知道琦琦说的是她生母,不禁恻然。
“母亲怎么样伟大,见人见智罢了,”琦琦笑,“我从来没有领受过母爱。”
小郭给她添酒。“她在我十五岁那年失踪,之后我往舞厅工作,独立支撑家庭数年,直到弟妹们找到工作。”
“一直没有见过她?”
“没有,不知她在何方,离家之后,她没有回来过。”
“琦琦,如果真的要找,不会太难,失踪儿童多数危险!老人才无人拐带。”
“老人?比我大十六岁,四十岁算老吗?”
才四十!
“你想念她?”小郭问。
“并不,只是奇怪,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她体内一撮细胞,繁衍到今日模样,应该有个连锁,紧紧把我们扣在一起,他人母女心连心,我却全然没有这种感觉。”
小郭放下空酒瓶,“世上也有许多母子不和的例子。”
“你又来安慰我了。”
“我替你收拾客房,雨那么大,别回去了。”
小郭与琦琦之间,情比手足,并无浪漫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