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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习惯了当山野间的一个野孩子,睡山洞,跟狼抢吃的。
他习惯了当无名寨的大当家,每天跟一群山匪扯皮。
他甚至习惯了披上一身官皮,扮演军械司郎中,与那些老狐狸虚与委蛇。
可唯独,他早已不习惯当谁的儿子。
贺听澜双腿一软,直直地跪在顾令惜的供桌前,深深低下了头。
“对不起……”
顾怀仁看着他微微颤抖、却始终挺得笔直的背,心像被针扎的一样疼。
明明也是个高大的小伙子,为何此刻看起来那么小一团?
顾怀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走到贺听澜身旁,轻抚了抚他的发顶。
“连跟野兽搏斗的勇气都有,怎么在你娘的牌位跟前反倒退缩了?”
“大将军……我……”贺听澜像是着急要解释什么似的,却见顾怀仁只是摇了摇头。
这位从来都只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大将军眼中竟也浮现出了泪花,他怜爱地抚着贺听澜满是泪痕的脸颊,不知是在看他,还是在透过他看自己亡故多年的小妹。
“那么多事都一个人扛着,累不累?”顾怀仁轻声道,语气中带着点埋怨,“也不知道跟家里求助,真倔,跟你娘性子一样。”
贺听澜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一般涌出。
他像一只被雨淋了还无家可归的流浪小动物,缩成一团,呜呜咽咽地哭着,看起来那么惹人疼。
顾怀仁的心一阵钝痛,他用力将贺听澜抱进怀里,轻抚着他单薄的脊背。
那么清瘦,顾怀仁心想,好可怜。
第262章
贺听澜最后是被顾怀仁从密室里抱出来的。
或许是解蛊后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或许是这几天连轴转劳累过度,或许是卸下心防后哭得太狠,贺听澜最后竟然哭晕过去了。
顾怀仁吓了一跳,生怕是不是自己方才拽他拽得太狠,把贺听澜给拽出什么病来了,连忙伸手去探他的脉息。
还好,没什么大碍。
此时,岁寒居外面已经围了一大群人,着急地探头探脑去看院中的情况。
方才顾怀仁拖着贺听澜一路从前院书房来到后院的岁寒居,动静之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爹从来都不允许我们随便进岁寒居的,怎么会把梦洲给带进去?”顾泽礼实在想不通,“大哥,你说爹会不会在这里头搞了个刑房,这会正在对梦洲严加审讯呢?”
“你话本子看多了吧?一张嘴就不说人话。”顾泽睿十分嫌弃地杵了一下自己的傻弟弟。
“我这不是瞎猜的嘛。”顾泽礼嘟囔道。
他咬着唇想了一会,还是觉得不能放任下去,“不行,我得进去阻止。咱爹那手劲儿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他一下没控制住力道,梦洲今天不得交代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