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定睛一看,来人玄色衣袍上,却也是以金线绣出了山河湖海、日月星辰,肩头与胸口则盘旋着一条威风凛凛的五爪金龙。
皇帝抬头往上,看到一张波澜不惊的脸。
冕旒之下,少女容光世间难寻,一双眼似飞凤流丹,尊贵无匹。
她分明着唯有皇帝独享的袍服与十二旒,已是大忌讳。皇帝却生不出一丝感到冒犯的心思,潜意识里,竟有一种要对少女顶礼膜拜的冲动,只觉得这世间再也无人比她更配这着装。
他悚然一惊。
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他才是这大唐的君主!
少女站在他批阅文书的桌案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他,道∶“别妨碍他。”
玄色龙袍在在眼前一闪而逝,留下一句语焉不详的话语。
别妨碍他?谁?
皇帝苦笑,是他那早就看不懂的长子,还是他永远也无法打压下去的次子?亦或看似偏向次子,实则中立两不相帮却手掌兵权的三女?
又或者,是今日天外坠落的太阳?
毗沙门啊毗沙门,你有没有预料到今天?
皇帝长叹一声,我的大郎,耶耶真是不知,你究竟在想什么了。
你还,活着吗?
他在心里如此问道,手下却在已经盖了玉玺大印的明黄绸绢上,写下了另一个名字。
他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只是不甘心让那人那么简单就得到这个位置。
毗沙门,是耶耶对不住你。
来生,你莫要再入帝王家。
他觉得他应该在做梦。
否则,他怎么能再看到记忆深处的人呢?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
北地的春色总是来得晚些,饶是如此,触目所及也已经杂花满生树,乱莺结伴飞。
他看到十几岁的自己。
少年一手牵着才到他腰间的小男孩儿,一手拿着一只绘成半面美人的风筝,走在辽阔的平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