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整齐的脚步声就从帝都城北杨各庄的土路上跑过。庄里的家犬被惊的汪汪乱叫,农户们纷纷醒来,透过狭小的窗棂朝外观瞧。
经过的队伍举着火把,蜿蜒足有二里地,脚步杂乱,至少上千人。几辆轿车卡车夹杂其中,车灯把路面照的雪亮,不时按响喇叭,刺耳的声音传出老远。
听着外面动静,村里不少人也起床,扛着锄头,推着板车出门,准备去工地上干活,多少挣个饭钱。
张家媳妇窸窸窣窣的摸黑爬起,她男人也想起身,她忙道:“你别动,躺着。今个我去上工。”
“工地上全是些老爷们干的重活。你个女人能干啥?”男人挣扎的要起身,“我去跟管事的求求情,帮忙打打下手也好。”
“你腿都断了,还能咋求情?”张家媳妇说着叹了声:“工地上收粮,价挺高的。我把家里的粮食卖掉些,好歹给你弄个药钱。”
听媳妇这么说,张家的男人只能在黑暗中缓缓再躺下。他刚刚不过是想硬拼一口气。可他没法动,一动就腿就钻心的疼。
男人倒在床上,难受的很。这个家哟,破烂溜丢的。大冬天的只能盖一床发黑的被絮,床板下垫上些茅草,人躺在上头硬生生的挺着。
房间低矮,木窗狭小。
窗户缝里总是呼呼的透着冷风,那是墙体开裂,修都没法修。若是从外头看,这就是一栋摇摇欲坠的危房,随时可能一场大雪就把全家压在里头。
张家媳妇把又厚又硬的冬装穿上,还是觉着手脚冰冷。她搓了搓手,到隔壁屋把两个孩子叫起来。
孩子都十来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他们肚里没油水,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嘴里叫嚷着饿。
可饿又能咋地?家里粮食其实根本不够吃。地里中的大米还得去换成红薯之类的杂粮,好歹把肚子糊弄过去,撑到秋收。
“起来了,起来了。我今个带你们去工地上,看能不能求那个老爷发发善心,给你们弄碗肉片饭。”张家媳妇推了推孩子,拿肉片饭当诱惑。
听着要去工地,两孩子倒是来劲,哧溜溜的起床,嘴里嚷嚷着前次开荤吃大肥肉的滋味,回味无穷。
张家媳妇又去厨房烧火弄些热水,蒸了几个馍馍。她想着自己今个只怕也要干重活,从橱柜的角落找出个小瓦罐,挖了一勺黑乎乎的猪油准备做个热汤。
只是挖了一勺又舍不得,觉着太多,她把勺子在罐口刮了刮,抹去大半,剩下的倒进锅里,再加了小半勺盐。
厨房里烟气大,呛人。但水烧开后,猪油的香气还是冒了出来。两孩子惊喜的跑进厨房,嚷嚷着要吃猪油拌饭。
灶台的火光映照母子三人黑漆漆的脸。当母亲的只觉着难受,用粗糙的手掌摩挲孩子的脑袋,点头说今个一定有猪油拌饭吃。
早饭就是盐水猪油汤泡馍,一家人都吃的舒坦。
等太阳出来,张家男人拄了个拐在家门口,望着妻儿去邻居家借来板车,推了两袋大米去村庄附近的工地。
家里必须把男人的腿治好,否则一家四口就要活不下去。
张家媳妇带着两个孩子,铆足劲推着板车走了四五里路去工地。
此刻工地上已经热火朝天,一千多号壮丁受帝都水利部的雇佣和指挥,正在搭建营房,开拓道路,为后续的大规模建设提供便利。
蔡学斌穿了身便装,正跟水利部几个同僚商讨如何雇佣人力,如何调配粮食,如何筹集工具,并一一确定时间点。
去明末时,蔡学斌是以某市秘书长身份加入队伍,充当“圣光”的大管家。这次时空重启,他就任民政部的部长,辅助水利部搞团队第一个大工程。
密云水库。
这个水库原本是51年开始筹划,58年开建,60年建成。以当时“新中国”的国力,这个水力工程没有使用太多机械设备,纯粹靠堆人力就在两年完成。
“圣光”的三年建设规划就参考“原历史”的建设过程,把密云水库摆在第一位。因为帝都实在缺水,地下水又苦又涩,根本没法作为生活用水。
“我们目前的建设条件比“原历史”还好些。”蔡学斌站在大坝选址的土地边,“现在的共和国好歹能生产轿车和卡车,另外可以进口些挖掘机之类的。”
水利部的几位也点头,“水库施工的设计方案是现成的,经过这几天的考证,当前的地质和水文条件跟五十年后基本没有差别。
一期工程自调节池至昌平县西崔村,在不缩短工期的情况下,我们不需要动员二十万人,顶多十万就够了。这能大大降低水库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