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五号艇上不停有士兵从舱内跑出来操作首尾甲板的火炮,像发狂的野猪,哼哼大叫,又不停被近失弹炸开的弹片击杀,扫进河湾,鲜血浸染。
一艘巡防艇上就那么十几二十人,专职炮手很快死光。艇身被近失弹打的漏水,水线上看来也就驾驶室驶玻璃破了,可水线下破了几个大洞。
二十几米长,近百吨的五号巡防艇花了两分钟完成减速转弯并重新开始加速逃离。在此过程中,它始终没被炮弹直接命中。
可就这么好的运气,五号艇开着开着却在缓缓下沉。两分钟内,其甲板跟江面平齐。一会功夫淹到驾驶室,再过半分钟就只剩桅杆上的膏药旗在水面上飘来飘去。
这艘艇内的日本水兵倒是硬气,自始至终没见谁出来逃离,直到最后沉在夹江水下。连西岸的炮兵观察哨都赞叹敌人蠢的够顽强,随后把炮火引向成为活靶的四号艇。
武田中佐此刻气的捶胸顿足。他的二号艇和剩余一号小艇算是渡过廖家沟的九十度河湾,蒸汽机压力维持最高位,加速到十二节,跑出几百米外,脱离伏击圈。
可这并不能改变日军巡防艇小队的困境,毕竟河道就在眼前摆着,日军又没法上岸,继续向前只会越来越深入夹江。
前方究竟有啥在等着还是未知数。
摊开河道地图,廖家沟前头是扬州上游的邵伯湖。剩下两条日军巡防艇要么绕道进入河道更加狭窄的京杭运河,要么就只能掉头硬闯岸炮阵地。
武田中佐的艇上没有无线电,英国佬不知道他遇袭的消息,更不会有人前来救援。他只能茫然的继续向前行驶,没胆子掉头突围。
自行火炮连的阵地上,上百号官兵正在欢呼己方获得的“巨大”胜利。三条巡防艇的战果对当下的中国来说弥足珍贵,全连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一百多发炮弹而已。
德国的斯佩少校更是备受鼓舞,他在阵地上来回跑动,激动的用德语哇哇大叫,“电台、卡车、火炮,这三者的结合正是德意志所需要的。这种作战方式将改变战争。”
炮兵连长用电台将战况上报,片刻后在战地电话中大声下令,“一排二排就地驻防,三排启动卡车跟我走。”
斯佩少校带着翻译急问道:“你们还要做什么?”
“上级命令我们利用机动优势追击逃脱的两艘日军巡防艇,不能让他们靠近京杭运河。”炮兵连长喊了声,三排立刻收拢卡车驻锄,连同一辆弹药车在五分钟内完成转移准备。
斯佩少校则大声喊道:“对对对,就是要这种快打快撤的机动能力,炮车可以在多个阵地上来回机动,避免被敌人反击炮火覆盖。这正是欧洲炮兵一直追求的目标。”
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十六点,两辆自行炮车带着弹药车快速出发,沿着河岸边的田间土路追击逃走的武田中佐。
一辆炮车中途抛锚,其底盘的传动皮带被糟糕的路面给切断了。只剩连长带着剩下一辆炮车继续前进。
炮车行进过程中,逃命的武田中佐发现在河岸边时隐时现的自行炮车。他本以为只是一辆普通的军用卡车,但很快在望远镜里认出装载在车厢上的火炮。
搜嘎斯内!
难怪自己会遇袭,原来中国人把火炮装在卡车上进行快速机动。
“瞄准那辆中国卡车,击毁它!”武田中佐仿佛破案般兴奋,下令艇首和艇尾的炮手向同向行进的自行火炮射击。
两门三十七毫米口径的后膛小炮当即开火。为了发泄心头怒火,日军巡防艇的炮手打出了每分钟十几发的高射速。
只是“动对动”的射击精度差,更别提日军还在船上。
打了半天,呼呼的炮弹射了一堆,两艘巡防艇却没获得任何战果,反倒是追击的自行火炮利用岸边起伏地形快速而隐蔽接近。
一些日军水兵干脆拿出步枪朝岸上射击,妄图增加点火力密度。可就当他们在航道前行,岸边一处被伪装过的草垛后响起“嗵嗵嗵”的机枪声。
是“马克沁”!
三辆搭载重机枪的卡车在草垛后显出原形。密集的弹雨如锋利的镰刀,割麦般扫过武田中佐指挥的两条巡防艇。
在艇身一侧射击的日军水兵当场倒了大霉,被七点九二毫米的弹头打的血肉横飞,跌落江中。
紧接着是没有炮塔保护的后膛小炮。炮手在甲板上无遮无挡,被三挺“马克沁”构成的交叉火力无死角射击。
武田中佐在巡防艇的驾驶室内指挥,只觉船舱玻璃哗哗破碎,大量流弹呼呼飞入。操舵的舵手被当场击毙,他自己也被密集弹雨压制,不得不伏低身体躲避。
追击的炮兵连长一看敌人甲板被友军压制,大胆的下令向河岸靠近。他对炮组喊道:“停车,放驻锄,直瞄射击,给我打沉小日本的船。”
炮车靠近河岸,甩尾停下,炮口正对在河面行驶的日军巡防艇。车身还没停稳,士气高涨的炮组就跳下车,挖坑放驻锄。
随同弹药车的斯佩少校感受到火焰燃烧般的战斗热情,挥舞拳头大喊道:“干死它,干死它,战争之神万岁。”
面对三挺“马克沁”的压制,武田中佐不得不从驾驶室的另一侧窜出,寻找反击的可能。可当他躲在艇舱后冒出半个头,看到追击自己的炮车开上了岸堤,炮口对准了自己。
直瞄,距离不到五百米,没得躲了!
武田中佐忽然泄了口气,扭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几名水兵露出个苦涩的笑脸,“诸君,九段坂见了。”
75毫米的山炮一发中的,在巡防艇上炸开一团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