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人民大会堂。
这座大型会堂在1915年施工,隔年建成。它结构基本遵照“原貌”,和天安门广场一起成为首都标志,也是党和政府举办政治活动的重要场所。
上午十点,七八千名刚刚入团的中学生列队走进这庄严肃穆的建筑。他们今天参加的活动是“全国英烈事迹报告会”。
十几岁的孩子们正是好奇又好动的阶段,他们带着小声低语,在老师安排下依次坐好。头一个上台做报告的是位失去双腿的军人。
“同学们,同志们,我叫陈万里,来自北部战区,是一名普通的战士。我要向大家介绍的是我的战友,牺牲在朝鲜战场上的王三顺同志。”
在报告台的侧面有块大幅白幕。随着报告人低沉的话语,白幕上出现一张年轻的战士头像。他微微带笑,充满自信和朝气。
“王三顺同志是朝鲜族,他出生在朝鲜北部的贫苦山区。自打他记事起,生活就极为艰辛。
按他自己说的,参军前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个好觉,最主要的记忆就是寒冷和饥饿。”
会堂现场有来自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职员,他们对报告进行现场录制,做后期处理再向全国转播。
做报告的陈万里同志讲述了王三顺烈士的苦难、短暂、又轰轰烈烈的一生。他首先谈到王三顺作为神枪手,在日军碉堡的机枪压制游击队进攻时,一枪建起奇功。
“当时是夜袭敌人据点,但“82无”小组迷路,游击队失去了唯一的重火力。敌人在碉堡内的机枪一响,就有三名冲锋的队友牺牲。
全队五十几人被压制在两个洼地里动弹不得,子弹从他们头顶嗖嗖的飞过。队长当时急了,喊了一嗓子“王三顺,给我把那鸟机枪干掉。”
关键时刻,王三顺的枪声响了。他在黑漆漆的夜里,就靠敌人枪口焰做参考,一枪打中狭小的射击孔。这枪太准了,把小鬼子都吓住。
副射手仓皇中过了半分钟才重新架起机枪,但这时已经晚喽。主攻队员把炸药包送上去,让鬼子坐了土飞机。
我们事后打扫战场,彻底拆毁敌人碉堡,发现小鬼子机枪手的脑壳被掀开。”
十几岁的孩子正是仰慕英雄,热血上头的年龄。他们被报告中的故事所吸引,会堂里响起热闹的哄笑。
投影白幕上换了一张照片,是王三顺背着两支日制三八步枪,站在一挺美制水冷重机枪面前,神情愉悦。
报告继续……
“随着战斗越发激烈,我们的游击队和人民政府控制了山区,给穷苦的朝鲜老百姓分了田地和耕牛,给他们农具房屋,修了道路桥梁,医院学校。
当地老百姓一无所有的时候,很愿意帮助我们,也愿意参军。可分了田地,他们忽然不愿意参军。不少参军的战士也想回家,不愿再打仗。
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引发会堂内嗡嗡声响,近万号学生交头接耳,彼此讨论。有人疑惑,有人追问,有人咨询附近的老师。
白幕上出现一系列朝鲜的山村的照片。
低矮破烂的房舍前后长满杂草、弯弯曲曲的土路坑坑洼洼、贫瘠的土地以人力做牛马、愁苦的农民衣裳破烂。
年轻的母亲乳房干瘪,她无力喂饱自己怀里瘦弱的孩子,唯有麻木的看着拍摄者的镜头。
游击队出现后,建设了简易机场,新建了坚固的房舍,道路被修缮一新,田地里有了耕牛,母亲和孩子换了新衣裳,带笑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光泽。
村子里千百年来首次有了灯光,有了电喇叭能获知几千公里外的信息,生活水平明显提升。
“是我们对朝鲜同胞不好吗?不是的。是因为他们总算有一点属于自己的财产,但他们的思想还没有转变。
有位朝鲜的老阿妈向征兵干部哭求,说国防军已经有那么多士兵了,为什么还要拉走她的儿子?她愿意把收获的一半粮食交给人民政府,求政府不要征她的儿子当兵。”
会堂内的议论声更大了,孩子们似乎明白一点道理,又有更多疑惑,甚至愤怒。
“王三顺同志是朝鲜族,亲自去做村民的思想工作。他告诉朝鲜的老阿妈,自己是怎么加入革命队伍的。
朝鲜人不能吃大米,因为日本人要吃;朝鲜人不能经营农庄,只能给日本人充当农夫;朝鲜人被抓去修碉堡,修完之后直接被埋进坑里。
面对凶狠的敌人,革命果实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每一个享受的人都应该去保卫。参军入伍是祖国的召唤,田地耕牛房屋是祖国提前支付的报酬。
人民军队的征兵不是凭空拉走一个年轻人去送死,是为了救助更多的穷人,也为了每家每户自己的利益,每个受益者就应该站出来。
有些干部总是讲空话,动不动喊口号,却不干实事。可真正的革命者不讳言利益,就是要讲清楚有什么好处,才能把老百姓动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