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吧,我新研究的汤羹。”
孙青妙带着薄怒走了进来,将红木食盒置在圆案上,斜着脸睨向沅柔,没好气道:“难喝得要死,没人愿意喝,正好让你来帮我试喝。”
红木盒被孙青妙打开,汤盅端了出来,沅柔揭开盅盖。
色泽鲜亮,香气四溢的汤羹入到她的眼中,她都不用尝,便知道这道汤味道会如何鲜美。
她望向孙青妙。
孙青妙顿时脸红脖子粗,转过身子声音提高,“看我干什么,只怪我天赋异禀,天生就是做膳食的好手。”
“嗯,我知道。”
沅柔由衷地赞了一句,“你的手艺一如既往得好。”
“快喝吧,废话这么多。”
她的话让孙青妙有些赧然,耳朵在悄悄发红,她拿出碗和瓷勺,盛了满满当当的一碗递到她面前,扯出圆凳坐下,“我跟你讲,必须得喝完。”
沅柔接过汤。
外头的晚霞灿绚丽如紫色的蜀锦,近几日天气回暖,冰雪消融,日子过得无波无折,如果不是偶尔途径奉天殿看到正在修缮宫殿的工匠们,沅柔都快以为平静得好似回到了过往。
她安安静静地抿着汤,味道鲜美入腹生暖,可以驱散所有寒意。
孙青妙望着她,忽然道:“我听说乾清宫日日都是你上夜,这就是你得到的好处吗”
她手上的动作微顿。
“这活要比原先在御书房轻松,还可以偷懒,不必同人来往。”
孙青妙反唇相讥。
“是吗,可是这与你想得到的,可相差甚远。”
她还记着那晚沅柔同她说的话,当真是字字伤人,印象深刻。
沅柔失笑。
“是呀,主子对我不感兴趣。”
“你住嘴!”
孙青妙急切地反驳她,语气里带着怒意,“说这些话的时候你心里不难受吗?我连听着都觉得逆耳。我不理解你为何要这么做,但也别丢了做人的名节。人若自轻,他人亦蔑之。”
这句话曾经是她说给孙青妙听的。
温热的余晖透过窗镛柔和地洒在沅柔脸上,看似静水一般的面容下藏着她波澜壮阔的心绪,三万多条性命将她的脊背越压越弯。
她垂首,平声道:“我此生,已无名节可言。”
说完,她端起碗将汤羹一饮而尽,温热之感填充了她心口的空洞。
孙青妙望向她,怒气莫名平了下来。
“我读的书没有你多,说不出你那些好听的话,以前为了填饱肚子什么都愿意做,要不是你我也坐不到掌膳这个位置,我孙青妙这辈子就是欠你的,活该受你的一巴掌。”
“我没想打你。”
沅柔解释那天那个耳光,如果她不出手,那出手的就是禁军手里的剑。
“我知道,前段日子,有三名宫女私底下对皇上出言不逊,被宫正司的廷杖打死了,后宫所有宫女奉谕观刑。那时我才意识到,皇宫是真的易主了。”
孙青妙想到那日被打死的三个宫女,恐惧笼罩在心头。
“以前犯错,被尚食斥过罚过,却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刑罚。你见过行刑的廷杖吗,那上面有倒刺,一棍子下去扯出皮肉,顷刻间血肉模糊。”
“别说了。”
手被抓住,孙青妙这才发现她的脸色惨白。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