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立刻向舞姬和乐师们使了个眼色,清晖台的舞乐继续缠绵悱恻地响了起来。
顾珩的目光转而落在定王顾准身上。
手指在杯盏上摩挲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行为举止。
宁王顾沣和定王顾准。
这两人的身型,与前世杀他之人最为相似。
定王顾准的封地在巴蜀,与宁王不同,他是个风花雪月之人,平声喜好诗书礼乐,当年入番蜀地之后甚少参与朝政之事,一头扎在蜀地山水中,军政大事一直都是由定王的老师吴如辉管理。
吴如辉是出了名的贤良忠臣,一门心思钻营蜀地的民生民意,待在蜀地四年多,确实拉动了蜀地的经济,但兵力一向薄弱,没有与朝廷抗衡的能力。
气氛逐渐回归之间的热闹,定王正在与诸位藩王讲述蜀地的山水奇景,清秀的眉目间是被长期山水浸染的温润和出尘,他文采斐然,一边说着风景一边念上句文人的墨宝,在谈笑间将众人的魂魄拉至蜀地的山水间。
前人智慧所凝结的都江堰,天下闻名的乐山大佛,被称为千碉之乡的丹巴古碉群,李白都为之惊叹的剑门蜀道……
顾珩觉得,若是道真和尚在这,倒是能与他对上几番诗词,论一论这蜀地人人称赞的美景,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附庸风雅之物,是他刀尖舔血的生活不该有的高洁和清辉。
就比如道真和尚能看懂宋沅柔的画。
而在顾珩的眼里。
不过是几只各有姿态的白鹭,他体会不到其中的深意。
不过宋沅柔这个人简单。
要比眼前的这些藩王看上去透彻许多。天家兄弟,多少算计与不堪尽在不言中。
他这么想着,不由多饮了几杯。
何安在一旁劝着也没用。
两处天地各不相同,沅柔这儿的除夕宴虽然不及清晖台隆重,却有脉脉温情。
而清晖台的除夕夜宴热闹非凡,却在明亮的烛火下剑影绰绰,暗藏刀锋,笑意参杂着复杂冰冷的算计与试探,每一处都让人无法尽兴。
顾珩作为其中一员,觉得无趣至极,他骤然起身,对身旁的何安道:“屋内燥热,朕出去走走,何安,这交给你。”
何安担忧道:“主子,您今晚喝得有点多,外头雪大——”
“无妨。”
顾珩随手指向刘畅,吩咐道:“让刘畅跟着朕就行。”
刘畅忙躬身说道:“是。”
众人起身恭送顾珩离开清晖台。
刘畅传仪仗肩舆,宫人们抬着轿辇顺着空旷的宫道慢慢走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在西五所附近听到一声尖锐的猫叫声。
以及还有女人的惊呼声。
是宋沅柔的声音。
“停。”
顾珩原本假寐的眼突然睁开,眼底浮现着层层醉意,从轿辇出来对刘畅道:“你们在这候着,朕自己走走。”
“主子,您喝醉了,奴婢还是——”
刘畅一脸苦笑地劝说顾珩,奈何顾珩已经大步跨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往西五所去。
顾珩独自踏着这条冷寂的宫道,听着猫叫声,心中不免徜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