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向不苟言笑,不喜他的骄纵,他看惯了冷面和不满,却不知父亲竟也可以为了他激战至疯魔。
原来父亲竟这般在意他么?
他飘忽至近前,看着在混沌天地间倒下的尸身和那张苍老面孔上始终未曾合上的双眸。
那一瞬间的悲痛使他卸去了所有的挣扎,无声的泪顺着眼角缓缓淌下。
萧煜垂首站在原地,多年来在心间构筑的高墙逐渐崩塌。
就算他再苦心修炼,坐上家主的位置,将一众宗族老人都踩于脚下又有何用?过去种种就如同无法抹去的烙印印刻在他身上。
父亲为他战死的时候他在哪里?
是了,他被关在妖修的地牢中。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该自我了断,亲手斩断了这枚筹码,父母也不会双双陨落。
可她的母亲呢,父亲身死,没了家主的庇佑,母亲又会如何?
一截法器飞来,捆住了他的双手,浑浑噩噩间萧煜被铁链拉着向前走。
家主覆灭,萧家群龙无首,众位长老们苦劝母亲,要她选出一位新家主主持大局,那一张张面孔苦口婆心,其下究竟隐藏了什么无人得知。
“家主陨落,少主生死不知,如今就算斗个你死我活又有何用,不可逞一时之勇啊。。。。。。”
“只要灵脉握在我们手中,留存实力,待以后再徐徐图之。。。。。。”
他强势炙烈的母亲一身黑衣,在一众族人间站得笔挺,美丽的脸庞上写满了决绝,任凭众人如何劝说,她始终不松口。
他看着母亲一身劲装,被捆缚住的双手剧烈颤抖起来,这是他深埋于心中,多年来不愿面对的一段记忆。
场景倏忽一转,他又回到了阴暗的地牢中,被关了将近两年,连他自己都已经没了任何期冀。
那天的空气中充满了不安的味道,不见天日的地牢中亮起了一束光,他遮住了双眼,忽然被粗暴的拉起向前拖拽。
被扯出地牢的一瞬间,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可不等他有片刻的欣喜,便被一身形壮硕的妖修推搡着走上高台。
他被捆缚在石柱上,看着下方的混乱,母亲带着嫡系亲随弟子们杀成一片。
他看惯了母亲的一身黑衣,可今日她偏偏穿得鲜红,长发高高挽起,手起剑落,举手投足间带着凌厉的杀意。
母亲显然留意到了高台上的异动,冷艳的面庞有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欣喜和焦急。
萧煜忽然就明白了妖修们为何在此时将他带出,他是扰乱母亲心智的一枚棋子。
他转头望向四周,四根雕琢着怪异符文的石柱伫立在不同方向,前方留有一缺口,仿佛是故意摆出的破绽。
那是一处死门,诱敌而入的死门。
别过来,别上当。。。。。。
萧煜在心中颤抖着呐喊,如果是在平日,以母亲的修为,不可能看不出这是一处诡谲的法阵,而他是法阵中心的诱饵。
可天下间哪一个母亲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身处绝境却无动于衷呢?
一身红衣的女修冲出了合围,开始朝着法阵边缘靠近。
快了,就快了,只差一点点就能救出她的阿煜。
萧煜开始剧烈挣扎,只可恨手脚都被捆缚,他如同一头困兽般用头颅撞击着石柱,柱身晃动,簌簌的砂石落下,被隔绝了灵力后,他不过是凡人的血肉之躯,又如何能挣脱得开。
他想大声地喊叫提醒,奈何声音被堵进胸腔中,在目眦欲裂的绝望中,母亲已经冲入了死门。
那一瞬间的静默中,所有的人都缓慢地化作了漂浮的灰影。
母亲转头看了他一眼,场景清晰,她的乌发甩过脸颊,望向他的眼眸中有璀璨光彩。
他无声的张口,想和母亲说句话。